艾德琳出现了很严重的药物反应,好在,她很擅长,也曾经在很长时间里熟悉着如何忍耐疼痛。
从那间生物实验室出来返回住处后,艾德琳打着颤,没走几步就瘫坐在地上。
彼得想要扶起她,却被缓慢地推开,“考验你的时候到了,现在离科林来接我们还有半个小时,这半个小时里,你能给我煮一碗阳春面吗?”
在纽约的时候,当艾德琳受伤失去记忆的时候,那个看起来无忧无虑的十六岁的她,也总是吵闹着要去吃一碗阳春面。
彼得记得那次陪她去吃面,她絮絮叨叨地说着纽约的做法和她家里的不一样。
厨房里,彼得按照艾德琳的说法开始煮面,唯一可惜的,就是这里并没有猪油。
艾德琳让彼得放了很多很多的醋,所以与其说这是一碗阳春面,不如说这就是开水兑醋汤。
她同彼得解释,“我小的时候,一生病我爸爸就让我喝醋汤,他觉得这个包治百病。”
原来,这是艾德琳的安慰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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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艾德琳正式以A.C.集团陈女士的身份,出席集团会议的日子。她忍着不适,回到房间重新洗漱。吹干头发后,她把红色卷发扎起,戴上了一对钻石耳钉,那是舒念安留在这座房子里送给她的礼物之一。
她看向镜子,看着里面穿着暗红色衬衫和黑色西装裙的年轻女人。
她走上前,抚摸着镜子里的人,抚摸着那只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喃喃自语,“艾德琳,你回来了。”
这也是科林第一次看到如此正式的艾德琳,他有些错愕,手里的一只包子很没有礼貌地落下了。
连彼得也忘记了他的蜘蛛反应,他任凭那只热腾腾的包子滚到自己的脚边,他惊讶地说,“你怎么突然变了个人?”
艾德琳平静地指着地上的包子,“快捡起来,否则油沾在地毯上很难清理。”
科林弯腰拾包子:她果然还是那个有洁癖喜欢和地毯过不去的陈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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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念安正式介绍了艾德琳·陈,并宣布陈小姐将担任集团风险管控部经理。
尽管这项任命已经被董事会通过,但会场里仍是充满了议论声。
似乎在一夜之间,从前那位低调到要被遗忘的A.C.女士变得炙手可热。而关于陈小姐的各类消息,也通过各种渠道被传播、被编辑、被改编。
流传最广最快的无非是阴谋论和桃色新闻。
阴谋论说的是,这位陈小姐在A国手眼通天,背靠实力雄厚的韦恩集团和神秘的陈氏家族。而现在这位舒董,正是以舒家在A国的大半产业做交换,从而在A国实行“大清洗”,从而逼得老舒董提前退休。更有甚者,由这位陈小姐做局,亲手将老舒董的妹妹和几位堂亲送进了局子。据说那边的舒家,好几位都在满世界地找愿意替他们打官司的律师。
桃色新闻就无趣得多,科林看到这则消息的时候,立马趁艾德琳不注意,将前一天的红玫瑰扔进了垃圾桶——据说,舒家想让年龄合适私生活干净的舒然去联姻。
而舒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时间买了返回纽约的机票,行李也不收,拿了证件头也不回地逃命了。当然,这是后话。
此刻,艾德琳无视那些不加掩饰的窥探,她打开面前的话筒,开始自己的就职汇报。
对于舒念安来说,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艾德琳如此职业化的一面。
长久以来,他知道艾德琳是矛盾的,是分裂的,是复杂的。
他知道艾德琳可以前一秒背着书包走进高中教室,后一秒便举着手枪玩一局俄罗斯转盘。
他也知道她明明天资卓越,却舍得下苦功夫,哪怕很多时候看起来像是在“自讨苦吃”。
他还知道,如今欲望正在一点一点地爬进艾德琳的眼睛里,哪怕今天只能看见她的一只右眼。
尽管艾德琳在最初送给自己的那本《悲惨世界》被送还回去,但舒念安是不会忘记那句话的——最大的危险往往都在我们自己心里。
当舒念安逐渐将艾德琳从可敬可畏的合作对象放置到可亲可近的朋友这一位置上时,他所担心的,便是艾德琳的眼里缺乏欲望。
没有欲望的人,即便是拥有了整个世界,整个世界对她而言,也不过是巨大的空洞的坟墓。
他不知道,为什么打了个雪仗,她的眼睛就发炎感染。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眼睛发炎,就要神神秘秘地借用自己那间生物实验室。他更不知道,为什么短短几个小时,欲望找回了她。
但他很高兴,他看向艾德琳,眼里是惊艳、是欣赏、是骄傲。
因为,此时此刻,在她的这个身份下,自己是她的启蒙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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