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元莨情绪有些不对。
云归咬咬牙,将话咽下去,可她这逆来顺受的样子,看的元莨皱了皱眉。
“顾家人带你来的?为什么不提前告知我?”元莨质问。
云归皱眉看着他,又看看紧闭的殿门,脸色越来越差劲。
事实那里摆着,她们之间又没有婚约,如今,不用想便知,舆论上,顾熳作宁乐王妃的呼声是更高的。
而元莨别扭的点在于,他以为二人有了夫妻之实后,彼此之间是该坦诚相待的。
但是今日怎么瞧着,云归又有些退缩的劲头。
“外爷他刚跟你说了什么?”元莨问她。
“没说什么,日常寒暄罢了。”
元莨自然不信,只是略带薄怒的瞧着,没开口。
此时正好顾家婢女传话,说四小姐可以进去看望姐姐了。
而不见踪影的谢贵妃,则是来寻了父亲。
二人的争执声,并不算小。
“即便你现在是贵妃娘娘,只要你认我这个爹,就还是要听我一言。”谢珩啸深吸一口气,目光严肃地看着谢瑶道:“身为后妃,你该当为孩子的未来打算。”
谢瑶反驳道:“女儿正是在为元莨未来打算。”
谢珩啸怒目而视,“堂堂皇子,娶一届商贾之女为妃,便是你的打算?”
谢瑶看了父亲几眼,觉得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爹爹的择偶观总是与她们几相扭曲。
“女儿和元莨,是都属意过安稳日子的,娶妻娶贤,只要元莨喜欢就好。”
“短视!你以为不争,不抢,当真能安然无恙?太天真了!天真!”
“唉……”谢珩啸无奈长叹道:“阿瑶,你可还记得,儿时曾见过的贫民巷?”
谢贵妃一怔,远久的记忆开始浮现,衣衫褴褛的孩子都饿成了皮包骨,路边还有很多草席裹着的尸体,满目的脏污……
“国兴,百姓幸。国衰,百姓苦。”
“边境安定难得,黎民何其无辜,要被这一场场权欲之战弄得颠沛流离,丧命异乡。”
“朝廷屡屡削减军费,军中日子本就捉襟见肘,若西部二军再多嫌隙,恐怕……”
“父亲!”谢贵妃皱眉。
谢珩啸低头看了看,眼前的女儿一身华美的贵妃服制,看似不食人间烟火。
“可是……”谢贵妃还是不忍心,“就没有两全之法?”
谢珩啸黑了脸道:“何必舍近求远,结个婚而已。”
潋谢贵妃支着下巴看了父亲一会儿,仍不赞同。
“老臣今日来,是想同娘娘交交心。”谢珩啸起身,坐到谢贵妃左手边的位置上。
心腹婢女们识相收起托盘便行了个礼,就都出去了。
“什么事?”谢瑶看着谢珩啸,心里有些紧张。
谢将军拱手道:“接下来老臣说的话,兹事体大,还是更加小心才是。”
谢贵妃笑了笑,道:“父亲放心,这内外皆是信得过的护卫。”
“臣此次回来,是想调动些力量回边境的。”谢珩啸看着谢贵妃,很是严肃地道。
谢贵妃心里一紧,自然明白谢珩啸口中要调动的力量,涉及谢氏暗军。
“父亲!”
“为父知轻重,断然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如今军费连连削减,边境囤兵也不如往常,我谢家戍边多年,断不能叫敌军踏入国境一步。”
谢贵妃皱眉:“就算如此,也没道理要冒这么大的风险,为何不向上直陈?求陛下派兵增员?”
谢瑶是知道家中养着暗军的,可以说,每个将领,或多或少都会培养些只受命于自己的势力。
可真正用到正面战场的,却是少之又少。
“请娘娘相信我。”谢珩啸叹了口气,站起来道:“如今的西部边境,充满暗流涌动,这也只是未雨绸缪。”
“可……”谢贵妃迟疑了。
当今圣上并非无能呆笨,能长久地坐稳皇位的主,怎能不懂边境之危。
想通之后,谢贵妃脸一沉,皱眉。
“父亲是怕……”怕皇帝忌惮大将功高盖主。
谢贵妃没有明言,只道:“解除边境之危固然重要,可我也希望,无论发生什么事,父亲都得为自己留条退路,您可明白?”
她到底久困围城,难以想象外头的拒水深火热。
想了一会儿,谢珩啸的眉头松开了不少,似乎是得到了女儿的首肯,顿了顿,道:“放心!”
谢贵妃颔首:“至于元莨的婚事,女儿还是属意云归,顾氏在朝者也不过一个顾烽,而云归掌握万贯家财,根据女儿观察,她才是顾家军背后的依仗,这个依仗,说不定以后也能成为谢家的。”
“……”谢珩啸不置可否,他是真想还云归一个安闲。
只不过有些感慨:“我的阿瑶如今也学着深谋远虑了,为父甚是欣慰。”
父女二人开诚布公,相谈许久。
而云归这边,刚踏进殿门,元莨没跟她进来,云归步子缓慢地回头看了外面一眼,捏着手继续往里走。
顾熳身边不缺人伺候,这点伤,只需要养个把月就会好了,没什么好担心的。
可是,她偏偏要找云归的不痛快,云归进来后,她一会要水,一会要被,好一番折腾。
云归轻轻放下带来的伤药,坐在她的床边。
而此时有人把门给合上了,想来方便她们姊妹讲话。
“可惜你上不得台面,否则也有希望得这护驾之功。”她轻抚肩头纱布。
云归眯着眼睛笑道:“恭喜三姐,得个舍身护主的好名声。”
顾熳扯了扯嘴角:“哼!”
“姐姐刚刚那反应真是无比之快,那般舍身取义的模样,让人肃然起敬。”
云归看着旁边放着浓黑的药,一边说话一边将碗端了起来。
“只是姐姐是否忘了父亲的教诲?”
散发着浓浓苦味的药被送到顾熳唇边,顾熳立马嫌弃的紧紧皱眉,抿着唇一脸嫌弃的模样,:“你到底要说什么?”
云归也不多与她扯闲,刺客哪里来的,明眼人都清楚。
只有顾熳这个蠢货,仍旧沾沾自喜。
“滚开。”顾熳推翻药碗。
云归猝不及防,被半碗药洒在了身上。
耐心消失殆尽,云归胡乱擦了擦衣衫,道:“父亲曾教导,君为君者,臣为臣纲,为臣者永远不得轻视君王,更不可高估自己。”
顾熳被说愣了,小时候骆止莲溺爱,顾玉洪并不得机会教导她什么。
她掩饰心虚,对着云归尽是一顿冷嘲热讽。
云归不理她,一如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