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休沐,柳如珩再次登门去见姜绍嘉。
那日她看见的异域商队,应当是匈奴王族前来求亲的商队,但不知为何,原定年底来的人,七月便到了京城。
且还未派出使节,看那异族男子有恃无恐的模样,似乎有什么阴谋,得赶紧告诉姜绍嘉。
公主在水榭中等她。
侍女在前领路,柳如珩带着上次姜绍嘉说过喜欢的蜜饯,有些局促。
据说华清公主府是前朝一位穷奢极欲的官员所建,被抄家后一直无人居住,如今被赐给了姜绍嘉 。
水榭建在池边,檐下四角翘起,悬挂着几个精巧的风铃,层层帐幔遮挡,隐隐勾勒出姜绍嘉窈窕的身形。
姜绍嘉今日穿了身豆绿色的衣裙,云鬓挽起,配上几支精巧的缉珠发簪,显得格外清新。
见到柳如珩,姜绍嘉红唇微勾,她斜斜靠在贵妃塌上。冰雾渺渺间,柳如珩觉得她不似凡间人。
“怎么今日晓得寻我?柳大人不是一向很忙吗?”
“前些日子碰上了案子,如今一休沐便来找你了,求公主息怒。”柳如珩做出一副求饶状。
说着,柳如珩便顺手将一旁的小凳放至姜绍嘉软榻前,坐下后,她微微偏过头去。
见侍女走远,柳如珩抬头,望着公主的眉眼,正色道:“公主,我出去时,疑似遇见匈奴王族的人,他们悄悄进京,未派使节,怕是不简单。”
柳如珩将那人挑衅她的话一一复述,最后委屈的看向她。
姜绍嘉轻笑,她眸色冷了些,眼底闪过一丝嘲讽,但言语上却哄着柳如珩:“你在我眼中最好看,不过那人如此行事,定有人在京中照应。”
柳如珩眼中也闪过一丝忧虑,在她休沐的一月中,宫中骤然传出皇帝病重的消息,处置了一批官员。
如今皇帝病重已有半月有余,近来太子监国,他排除异己,提拔了不少自己母族的人担任朝廷要职。
那位柳如珩从未见过,据说是去外地查案的大理寺卿,以告老还乡为由从大理寺卿的位置上退了下来。
如今大理寺真正的掌权人,便是那位柳如珩接触最多的陆少卿,他名正言顺的接替了大理寺的所有权柄,只待一纸诏书便能升为大理寺卿。
一直跟在陆少卿身旁的程学海也沾了光,如今位居大理寺司直。
她有些感慨,怪不得总有人要掺和进党派之争当中,若赌赢了,便可一步升天。
“是变天了。”
柳如珩轻叹一口气,转移了话题,她问道:“公主对左相府家的小姐可有了解?”
姜绍嘉抬眸,似笑非笑,“怎样的了解?怎的忽然提起她?”
柳如珩略有些羞郝,只得将自己上次夜探左相府的事说出,最后总结的道:“她手上可能掌握着关键证据,还是需要多加注意。”
闻言,姜绍嘉沉默半晌,轻叹一口气:“我与她不熟。”严格来说,姜绍嘉与京城中的贵女都不相熟,那些贵女大都碍于她的名声与地位,恭敬有余,却不敢与其多加相处。
柳如珩闻言,无奈道:“看来还是要从芙蓉教入手。”
但有关芙蓉教的线索,便只有起先程学海向她推荐的道观,那标志性的符纸便被左相府的小姐认了出来。
见柳如珩愁眉苦脸的模样,姜绍嘉轻笑一声,她坐直了身子,素手拿起一旁冰镇过的葡萄,细细剥完皮后,喂到柳如珩嘴里。
柳如珩下意识张嘴,她的目光转移到了姜绍嘉的手上。
那只手纤长洁白,与紫红的葡萄形成极大的反差。
见柳如珩乖乖将葡萄吃下去,姜绍嘉红唇微勾,漫不经心道:“有个秘密你要不要听?”
方才的葡萄很甜,还带着微微的凉,吃下去后柳如珩觉得自己的精神都振奋许多,将葡萄咽下去,她才开口:“什么秘密?”
姜绍嘉没有回答,只示意柳如珩看那盘葡萄,她神色慵懒,眼波流转间的戏谑格外明显,“方才我喂了你一个葡萄,柳大人是不是该还我一个?”
姜绍嘉的官话标准,吐字清晰,但柳大人三字她加重了音调,显得格外缱绻。
闻言,柳如珩耳根都泛着红,她不明白,分明是一样的柳大人,为何公主叫起来却如此不同。
许是知道柳如珩不经逗,姜绍嘉点到即止,她拿过一旁的帕子净了手后,挑起柳如珩的下巴。她那双狐狸眼凌厉,殷红的唇勾起一抹危险的笑意,“这秘密,听了可是会死人的,即便如此,柳大人也要听吗?”
姜绍嘉的手在夏日,也泛着微微的凉。
但柳如珩的脸是滚烫的,她觉得姜绍嘉那双眼如深渊,她只能垂眸,避开那凌厉的眼神。
她嗓音有些干涩,“那便不听了。”
“我偏要告诉你。”
姜绍嘉眼中的凌厉渐消,不等柳如珩反应,她便道:“我要当皇帝。”
柳如珩猛地抬头,瞪大了双眸,不敢置信这样的话居然被姜绍嘉如此轻易便说了出来。
但她心中又隐隐兴奋,女子为何不能称帝?自然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