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龚烦以及那位陌生的刘大人在一间屋子,柳如珩总觉得有些别扭。
她只觉等了许久才等到三日之期,总算是到了李春一案公开审理的日子。
公堂之上,坐着少卿大人和刑部的那位秋侍郎,两人都目不斜视的坐在上首,只待时间一到,便审理此案。
柳如珩坐在下首的位置,目光频频朝外看去,她面色有些焦急,却也无计可施。
时间一到,李春便被带了上来。
因本案证据确凿,且她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她倒是没受什么刑,只被带上来时有些萎靡不振。
上首的少卿大人和秋侍郎派了身旁的衙役,在公堂之上宣读此案卷宗,李春被压着跪了下来,她双目空洞去,只垂头看地,不发一语。
除却对少卿大人以秋侍郎所问的问题回答外,李春活像是像一尊消失了所有精气神的木偶娃娃。
当少卿大人问出那句:“可有异议”时,柳如珩走到李春身旁,朝上首几人行了个礼,朗声道:“下官有异议。”
“被害人不孝不悌,罔顾人伦。李春杀他,只为自保,下官以为李春罪不至死。”
柳如珩的发言,引起一片哗然,随行她同去稻香县的两个衙役愣在一旁,面面相觑,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话落,柳如珩拿出一纸诉状,恭敬递交上去,她声音传遍了整个公堂,:“还请大人过目”
少卿大人派身旁的随从上前去取诉状,便递给坐在上首的少卿大人,少卿大人看完后,眉头紧锁,看完后便给了一旁的秋侍郎。
两人看完,一同沉默。
柳如珩所写的一纸诉状,是那日询问师爷过后,结合卷宗中内容所写。
刘耀祖,将年老父母抛弃,未曾赡养为其一,羔羊尚且跪乳,刘耀祖却无感激之心。将亲女所卖,只为赌资,罔顾人伦为其二,如此之人,不配存活于世。
李春其人,孝顺父母长辈,独自抚养女儿,她与刘耀祖间不过是起了争执,将人杀害只因两人起了争执,还望从轻处罚。
将这一纸诉状细细看完,秋大人与少卿大人均沉默半晌,不久,少卿大人率先发难,“且不说你有没有颠倒黑白,她一乡野村妇,尚能谋杀亲夫。所犯之罪理应由宗族沉塘处死,如今宗族不追究,已是网开一面,又谈何减刑?依本官之见,你是在扰乱公堂!”
柳如珩正想争辩,却瞥见李春挺直了脊背,她抬头,重重朝少卿大人和邱大人的方向磕了一个响头,李春的嗓音有些干哑,说出的话字字泣血:“大人,草民有话想说。”
“准。”
“如柳大人所言,刘耀祖不孝不悌,罔顾人伦,宗族族长不追究,只因他是败类。草民自知犯下滔天大罪,只求大人能找回我的女儿,谅解柳大人,她也只是一片好心。”
话音刚落,只见少卿大人长叹一口气,他目光中透着高高在上的慈悲,“罪妇刘李氏,你还不认罪?谋杀亲夫,本应判处绞刑,本官与秋大人念你可怜,网开一面,允你秋后问斩 ,你还有何处不知足?”
柳如珩抢先李春一步开口:“禀大人,李春主动自首,按姜国律例,应当减刑,罪不至死。 ”
一旁的秋侍郎终于才开口,他眉头紧锁,不满李春的言论,“既与如此之人成婚,你为何不提出义绝(1)?”
李春沉默半晌,才道:“若我义绝,我女儿名声尽毁,日后恐难找个好婆家。”
柳如珩深吸一口气,将心中怒火压下。本朝虽有义绝之律例,但若由女子提出,须要证明男子做出重伤或是杀害女子的举动才可义绝成功,且女子义绝后名声尽毁,连带一家女眷都不好婚嫁。
但李春的观点她不赞同,寻一个好婆家又有何用?若女子本身处境不加以改变,此类之事岂不更加猖獗。
根源还是出在男子身上。
柳如珩目光频频朝外看去,眼中暗含急切,她不顾少卿大人与秋大人的言论,执意上前:“大人,下官依旧以为李春罪不至死,还请大人三思。”
少卿大人的耐心已经到达了极点,他眸中愠怒已然藏不住,厉声呵斥道:“柳如珩,你三番四次扰乱公堂秩序 ,这里不是乡野之地,岂容尔等放肆。”
柳如珩无话可说,只执拗地继续跪在原地,任由其他同僚打量,她也无动于衷。
僵持许久,少卿大人终是没有宽恕李春,眼见即将宣判结束,柳如珩神色有些焦急。
好在少卿大人宣读结果前,一个衙役忽然闯进大堂,他汗水涟涟,焦急道:“大人,外头有人带着万民请愿书前来求见!”
柳如珩的脸色稍微霁,总算是在宣判前等到了这份万民请愿书。
——
那日,她看师爷对李春的态度颇为维护,在看完卷宗后,便询问了关于他如此维护李春的缘由。
李春母亲在十几年前瘟疫横行时,将家中祖传秘方以身试药,确认有效后便不藏私告知全城大夫,救下无数人,她自己却因积劳成疾早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