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姑娘将东西都退了回来,现下便同意嫁了?”
她自不会这么快转变心境,只是燕君尧等不及了,薛阮忽视他的每一刻都艰涩难熬。
房中只有下人清点物品的声音,燕君尧抬手抚上一旁的一对玉如意,玉身上还系着红绸。
“去备笔墨。”
未到晌午,燕君尧已回到文泉镇。
店里还未上客,朱染正站在柜台旁与方凌说话,见燕君尧从外面回来,胳膊碰了碰方凌。
“燕大哥,你这是从哪回来?”
方凌前儿去楼上敲门,才发现他并不在屋中,不过那会儿薛阮已出去采买东西,他只能去告诉竹岐。
谁知那人睡得正酣,连眼皮都没掀。
这会儿人自己回来了,方凌有些埋怨。
“怎么自己出去也不说一声。”
燕君尧右手拿着一件长方的靛蓝布包,他走到柜台前将布包打开,里面是一叠红彤彤的请帖。
上面用清挥雅致的字体写着婚帖二字。
他递了一张给朱染,方凌立刻凑过去瞧。
刚看了两眼,就猛地抬头瞪大眼睛看着燕君尧。
“下月初九成婚?”
似乎不能确定,他又低头看了眼婚帖上的名字。
“你跟我阿姐?”
一旁的朱染笑着看完,合上喜帖。
“这是好事呢,恭喜啊。”
方凌睨了她一眼,语气又急又冲:“你等会再恭喜,这事还没说明白呢?”
“我阿姐什么时候说要成婚了,我怎么一概不知,还连日子都定好了。”
话音刚落,从外面回来的薛阮定住脚步,随即偏过头一脸质询。
“什么成婚?”
看到燕君尧手中嫣红的喜帖,她似乎有所察觉,放下手中的竹篮,上前两步拿了张帖子来看。
须臾,她缓缓抬眸盯着燕君尧。
“酒还没醒?”
然他模样坦荡,无比认真地摇了摇头。
“我就没醉,昨日你答应了要嫁我,吉日就在下月初九,我自当早做准备。”
“不能委屈了你。”
薛阮将喜帖扔到柜台上,转身拿起竹篮向后厨走去。
“我什么都没答应过你,不要借酒发挥。”
身后的声音渐微,却仍清晰地传到她的耳中。
“昨夜明明是你亲口答应的,怎能转头就不认账。”
他说得有板有眼,语气还充满委屈与为难,一时间倒叫人不得不信他。
朱染早已看出薛阮对他不似表面冷漠,反而处处在意介怀。
不过是从前的许多事,让她打不开心结,迈不过那道坎。
“原来是你一厢情愿。”朱染说着将手中的喜帖退还给燕君尧,又故意阴阳怪气地排挤他,“哪有上赶着逼人成婚的,你这跟抢人有什么区别。”
她走到燕君尧身边,冲他使了使眼色,又扬声道:“上回我听说郑员外的千金就因为你拒绝她,而闹得客栈差点关门。”
“如今你要与薛姐姐成婚的消息要是传到那边去,还不知要出什么乱子。”
薛阮摆摆手,止住燕君尧还将解释的话。
“你若还想留下,便别再提这事。”
谁也未曾想到,燕君尧真的离开了客栈。
之后的数日,薛阮只零星听到些他的消息。
他收置了一座不大不小的宅子,重新装饰,又寻了礼司了解成亲礼数,整日好不忙碌。
而这厢薛阮表面平静如水,只是心底却有种难言的不安与忐忑。
这日,她看着座无虚席的客栈大堂,心不在焉地拨着算盘。
方凌送走一桌客人,走过来将碎银扔进钱罐。
“阿姐,这眼看就要初九了,你是怎么想的。”
薛阮作势记账,态度不温不火:“由着他折腾,我已说过不嫁。”
方凌撇了撇嘴,不再纠结此事。
“不过这几日镇上来了好多外乡人,像是南边过来的,连带着咱们客栈生意都多起来。”
因为燕君尧不在,客人又骤然多了起来,他们还额外招了店小二帮忙。
说话间又有几人被迎到楼上,这会客栈已快住满了。
“也不知是发生什么事了,竹岐公子又去了苗南,不然以他的消息灵通劲,也能打听到一二。”
“无妨,这些日子晚上警醒着点,客人多了咱们得多留心。”
果然,夜间有几位客人找到他们,要求退房。
那时已是深夜,薛阮劝说外面已没有店开门,但客人却执意要走,态度坚决。
送走客人,薛阮心下生疑,于是来到那几位客人所住房间,想查看下是否有什么异样。
然后,她便听到隔壁传来不停歇般的咳喘。
一声连一声,似要将心肺都咳出来。
薛阮不免担心,于是到门前敲了敲,询问是否需要帮忙,可以帮他们请大夫来。
里面人打开门,是昨日入住的那对母女。
那母亲已病色浓重,靠坐在床头不断喘息,她女儿眼神闪躲,犹犹豫豫最终只要了一盆热水,几条面巾。
而这,便是薛阮麻烦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