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少年离去,已经清醒过来的秋娘道:“钦差大人被他们带走了?”
秦凌羽点头。
一夜过去,两人什么都没吃,已是饥肠辘。为了保持体力,她们分食了少年带来的一块饼,又饮了半碗水,静静地等待着沈鹤。
外面日头越来越高,照进石室内的阳光也越来越多,就在秦凌羽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一团毛乎乎的阴影从天而降,扭着身子从木栅缝隙挤了进去,对她抬起一只脚。
是沈鹤养的那只信鸽。
这几天没有小米喂它,是以鸟儿看见剩下的那块面饼,颇为不满地叫了几声。
“对不起,今天还得委屈你一下。”
秦凌羽刚要从信筒中取信,外面传来了人声:“他是锦衣卫,功夫远在你我之上。二当家吩咐了,这手铐和脚镣不能拆,如果他跑了,谁都活不了!”
铁链随步伐一下一下地磕在下沉式的石阶上,叮当作响。
还好,沈鹤脸上干干净净的,不像是被审讯过的样子,但又有些太干净了——瞿青为他画的易容已被擦去,露出眉心那一点观音痣。
秋娘目不斜视地盯着沈鹤的脸,似乎在琢磨什么事情。半晌后,她抬起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指着他,道:“我记起来了!你、你……”
她一迭声说了好几个“你”,但始终说不出后面的话。
沈鹤略带倦容,拖着铁链坐到对面的石床上,见怪不怪道:“我什么?你想知道我究竟是谁?”
“‘观音貌、罗刹心’,你就是那个锦衣卫大魔头!”秋娘脱口而出。
“哦,”沈鹤拾起一片鸟毛,接着从苇叶堆里提溜起将脑袋埋在翅膀里的信鸽,“想不到我这么有名。但就算是你口中的魔头,现在手脚被缚,不会对你如何的。”
看守业已离开,秦凌羽同情地看了眼秋娘——她非常能理解她的感受,毕竟初见沈鹤时,她也是差不多的反应。接着迎上前去,“他们问了你什么事情不曾?”
“虽然是匪,倒也懂得先礼后兵。他们押我过去,无非就是想从我这里撬出我们手中握有多少证据。若一字不吐,他们必然不信,便拣了和他们利害相关的说,够他们商讨上一阵子了。”沈鹤答。
所以方才那阵锣鼓声,真的是召人去议事的。
她应该信任那个少年吗?
秦凌羽将先前的事悉数告知沈鹤,后者认真听她说完,尔后道:“我今日也未见过水寨大当家,只见二当家在主持寨务、令使众匪。但防人之心不可无,那少年称其身体抱恙,或许有诈。”
他从信筒中倒出一卷纸条,阅后道:“城内的事情,你我暂时不必担心,相关证人和郑夫人已被移至大营安置。官兵不敢和大营的人起冲突,尚能拖延几日。”
秦凌羽点了点头。她见铁链沉重,忍不住嘀咕道:“此地偏僻,未必能逃脱,还让人戴着这些……”
秋娘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在她身后咳了一声:“秦姑娘,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秦凌羽这才想起她给沈鹤留了水和面饼,刚刚忙着操心水匪,差点把这事忘了。
饼已经冷了,水也只剩下一点,但沈鹤似乎毫不介意,静静掰下半块饼还给她,吃完了剩下的食物。
“那个少年,他说会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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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天际有落霞余晖。
趁巡山的水匪不备,一道身影从湖畔芦苇丛中钻出,鸟儿一般掠过平地,消失在石室入口。
月亮还未从山头升起,他摸进昏暗的石室,喊了声“姑娘”。得到答复后,他还没来得及拿出火折子点亮石壁上的油灯,顿觉脖颈间一凉,铁链如同滑腻的水蛇,绕过他的要害之处。
“你与大当家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