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猎户交换了眼色,有人似乎想上前劝阻,但被同伴劝住了。池四见跛子来,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
跛子道:“我家中还空了一间屋子出来。三个男人睡一间,女人们睡一间就是了。”
池四终于忍不住了,道:“大哥,你何苦呢?阿牛他刚刚……”
“伥鬼在外边游荡,怎能放任他们在外边露宿?如果那畜牲回来了,我自有办法对付它!”跛子斩钉截铁道。
伥鬼……
秦凌羽想起书生给小姐讲的那个故事。
山有恶虎,食数十人,其中多幼子,而后销声匿迹。村民屡次上山围剿,不得,遂举家搬迁,迁往淮州境内,以平心绪。
系统:【跛足猎户家似乎丢了孩子,且是被伥窃走的。】
【不,有一点不对,他并不是猎户。他在平地上行走尚难以保持平衡,在地势崎岖的山林中只会更加不易。这对于一个猎户而言,无疑是致命的。他追不上猎物,也无法远距离瞄准。】
她开始同情起跛子来,但不由得去思考书生所讲故事的真实性。
恶虎下山,是为了食物。现在正值夏末秋初,山上不缺吃的,怎会费一番工夫,冒着被人发现猎杀的风险,到池家村中来呢?
还有村口的那座庙,里面究竟供着什么?
农民以田产为生,常常在田埂边修筑土地庙,祈求神明保佑来年有个好收成。但这座庙没有建在村中田地最密集的地方,而是建在了居住区。此外,庙不论大小,皆是开门迎客,受香火供奉。唯有这间庙,不伦不类——里边供神,外面却贴门神,有意阻着什么东西似的。
思考间,叫池慕的书生对跛子拱手:“大哥,那便多谢你了。”
书生一说话,秦凌羽也顺着台阶下坡:“多谢这位大哥。”
太阳已经沉入群山中,天色暗了下去。村长池四无意领着一群人在这里多加逗留,催促道:“快回家吧,”他打量了下这几个异乡人,不忘叮嘱,“切记,半夜不要出门!一旦听到什么响动,立刻喊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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跛子的家位于池家村最西边,紧挨着大片的玉米地和几口水塘,由三间木结构的茅屋组成。
进门时,一个妇人正在往灶里添柴,准备起锅煮饭,完全没料到丈夫会带人回来,愣了片刻,起身时略显局促,绞着围裙布,擦了几把手。
屋内陈设虽然简陋,但捡掇得很温馨。角落里是用木板打制的柜子,上面放着家中仅有的几只瓷碗、舀水的木瓢、木筷。柜子边挂着一排工具,有锯子、刨子、刨刀等。
女人好像刚刚哭过,眼睛边围着一圈红。她生得平平,但很耐看,是个性格柔顺之人,待客的礼数周全:“几位是路过歇脚的吧?一定走累了,我先去烧壶茶来……”
“叨扰了,这位夫人。”沈鹤道。
女人摆手道:“哎,这是哪里的话!”说完便要去提茶壶、生火。
池三也招呼他们,从几人手中抢过包袱,送入里边一间房中。这间房不大,做横梁的木头成色也新,似乎是主屋盖好之后,在旁边加盖的。
系统:【宿主,这应该是这家孩子的房间。那墙根下面有一匹木马,床头还放着一把小木剑,都是孩童的玩具。】
【不仅如此,这池大可能是个木匠。】
方要出房门,就听得“砰”的一响。转出去看了,那妇人裙边散落着几片碎瓷,手也被划了一道口子,汩汩地冒着血。
秦凌羽连忙过去帮着捡瓷片。妇人有些心疼,都没注意自己流血了,只是喃喃道:“哎,瞧我这毛手毛脚的……”
沈鹤拾起一枚带花纹的瓷片。这一枚来自碗底,上面鬼画符似地写着一个字,他辨认不出。
瓷片到了妇人手里时,她一下哭了出来:“这是……这是我儿画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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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时隔多年,伥又出现了?”
五人围坐在桌边。池大揽着妻子,回道:“当年,族人未迁到山下居住时,恶虎拖人,就是夜半来。晨起时,拙荆去里屋犬子,发现人不在床上,通往后院的门是虚掩着的。”
“会不会,是令公子自己跑出去了呢?”沈鹤道。
“不,不会的。”池大娘子抹了把泪,两只眼睛已肿得和桃儿一样了,“我问过和阿牛一起玩的那些孩子,他们都说未与我儿有过什么约定,要半夜出门捣乱。”
池大抚着妻子的背,道:“我腿脚不便,诸位也都看见了,故而难以跟着他们上山。我兄弟白天带着人去找过,可一无所获。”
这么说来,村长池四的兄长便是池大了。
“如何得知是伥做的?”沈鹤又问。
池大娘子身形一颤,看向丈夫。池大叹了口气,道:“姑娘,你年纪小,没见过那恶虎。它皮毛白似雪,爪大如斗,指甲跟铁钩一样尖锐。犬子的房门外,正是有那利爪留下的爪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