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静悄悄的。
已经到了傍晚,却没有人家升起炊烟,空气中也没有饭菜的香味。每家每户都柴门紧闭,只有被栓在篱笆边的犬在吠叫。
瞿青有些疑惑:“公子,这村里还有人居住吗?”
“你看门边拴着的狗,”秦凌羽指向一户人家门前,“它的皮毛是干净的,一看便知是有人养的。这村子里,肯定有人。”
还未到点灯的时候,从窗外难以辨认哪间屋子内有人。三人走在乡间小路上,一时间竟觉得这里寂静如鬼村,其中生活的人都消失不见了。
转过一株槐树,她看见了一座由土夯制的小庙,但是不知里面供的是什么神仙。令她毛骨悚然的是,那槐树树枝上倒挂着许多吊死鬼,迎着平原上的晚风一摇一摆。
“你怕虫?”沈鹤站在她身边,淡淡地看着这株病树。
她摇头:“不怕。只是槐树容易招来鬼气,小庙建在此处,风水不好,也许是村民们用来镇什么东西的。”
庙门是两扇不对称的木板,比之宝华寺恢宏的门庭,极为磕碜。左右两扇门板上,分别立着郁垒、神荼二门神,颜色鲜明。
她忍着恶心,绕过病树,用指腹在画上一拭,顿时抹下一指红。
明明不是年节,为什么要贴新的门神像?
她又试着推门,但木板只是轻轻地晃了两下,一点也没有要开的架势。
这时,身后传来一道有些耳熟的声音:“你是……宝华寺那位看热闹的兄弟?”
秦凌羽藏起染红的手指,蓦然回首。
一个身穿蓝襟布衣的书生,背着满满一箩筐的柴火,站在路口喊她。
书生身上的衣服是补丁摞补丁,连补丁都洗得发白了,仍在穿着,显得有些滑稽。
此人,不就是那天和她一同躲在假山中窥视的落魄书生吗!
书生看清她的样貌后,愈发笃定了猜测,笑道:“这位公子,咱们真是有缘。没想到你我出了山,竟还能遇见彼此。幸会,幸会啊!”
“是很巧。”她回道,“你就住在这个村子里?”
书生颔首:“是啊,这村子叫池家村。”
看来这池家村,就是书生口中早年从梧山中迁居至此的一支。没想到这些猎户,能在平原上适应得这么好。打他们过来这一路,秦凌羽就看见许多良田。
系统告诉她,青阳县名中带一个“青”字,是因为这片土地位于山前冲积扇,土壤肥沃,水源充沛,利于栽种作物,每年都能得到好收成。
她报以一笑:“我们行脚路过贵村,天快黑了,却并未找到能歇脚的地方,不知可否在你家借宿一晚?”
见书生不语,她还以为是对方家贫,便提议:“池公子,我们会付你银钱的……”
书生还未应承,迎面走来一队面色不善的人马。他们肩上斜勒着木弓,粗粝的手上缠着五彩布条,瞧模样应该是猎户。
为首之人道:“你们是哪里人?为何来我们村中?”
秦凌羽不禁皱眉。
他们只是路过,想在这里借宿一晚罢了,为何对方会有这么大的敌意?
“池四,他们是我在宝华寺敬香时认识的,没有恶意。天快黑了,他们没地方住,就转到了我们村来。”书生替他们解释道。
闻言,池四态度有所缓和:“原来如此。但是池慕,你家如何能再住得下三个人?你同你兄长商量过了吗?”
书生名叫池慕。
书生道:“村中出了这样的事,我们不能赶他们走。至于住得下与住不下,进了屋再说吧。”
秦凌羽敏锐地捕捉到池慕话中的弦外之音——池家村出事了?出了什么事?
系统:【宿主,从一进村起,这池家村就有些古怪。篱笆桩上结着草编的蜻蜓与蚂蚱,村头这片地上有小而窄的鞋印,但没有一个孩子在外边玩闹。】
她回忆着系统提到的细节,发现确实如此。
孩童玩心重,傍晚太阳还未落山,怎会乖乖地进屋去?
池四身后,有个猎户嚷嚷道:“村长,我觉得不能让他们进村!万一这些人是拐子,拐走了我们的孩子怎么办?”
池四喝道:“什么话?这些人是从沧州来的!”他接着说,“池慕,你家住不下这么多人,你兄长他未必能答应。我看啊,还是住在我家吧。”
“住我家吧,我家有空房。”
人群中,有人一拐一拐地走了过来,脚步笨拙得像个学步的稚童。他没有借助任何工具,也拒绝了其他人的搀扶,执拗地像头牛。
此人是个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