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风言的目色往危月燕腰间一扫,看见一支缠着的木笛,往上看到他肩披的兽衣,以及一张少年人模样的脸。
手中的折扇轻轻摇了摇,语气多了几分肯定,“你是危月燕。”
危月燕猛然抬头,没想到自己的身份竟被如此轻易的点破,抵着梅花镖的指背顿住,眼里逐渐蒙上狠戾,问:“阁下是谁?”
“你不是知道吗?我们早就见过面。”袁风言笑得戏谑。
借着危月燕思索的间隙侧过身,迅速将小沛推开,“躲好了,本世子要打人了。”
“要不还是……”话未说完,小沛便见树摇风去,衣袍猎猎。
袁风言已如疾风般掠过,顷刻贴近对面少年,手中折扇斜挡飞镖,一把合上,作刀直刺少年肩头。
耳旁风刮草动,危月燕嘴角的笑意绷直,当即取下笛子格挡,木制的笛子只敢使些巧劲,对上扇骨,几下便落了下风。
危月燕的神色逐渐变得认真,一拍竹笛,霎时闪过一排小钉,如破土,自竹面爆出,危月燕倏然笑了,飞身攻去。
胜券在握的笑却凝在了嘴角,虎口一阵震痛,逼得危月燕如饿狼般凶戾地抬起头,盯着袁风言,吼道:“你到底是谁?!”
“赢了你的人。”
青年悠然自得,声音含着不紧不慢的笑,话音一落,折扇已携力抵在危月燕的喉头,一掌压在他肩头,问:“下次还敢碰我的人吗?”
阴毒的招数在一瞬间争先闪过,可肩骨剧痛却叫危月燕好似被泼了刺骨冷水。
一下明白自己不是对手,脊背卸力往前一倾,危月燕咬碎一口银牙,几乎呕血:“不、敢……”
打得眼花缭乱的二人,顷刻分了胜负,画着山水的纸扇,被人倏然翻面,赫然露出“第一才子”四个大字,与主人在外的名声一般无二。
小沛松开手,掌中的报音雀落到枯叶上,发出一声窸窣,往后跌了一步,抬眸看着袁风言利落收扇,欲脱口的话抵住舌根。
脚步声登时响起,由远及近,迅速急奔而来,步调不一难以辨认,树梢簌簌,枯叶翻飞。
小沛回头,便见御花园的花丛中闪过一抹明黄色的衣角,一个猜测浮现脑中,看见危月燕还被压在地上,忙出声:“袁风言,你放手!”
袁风言怔住,回头看了她轻轻笑了笑,反应过来她竟是想叫自己放了危月燕,脸色霎时黑了下来,转头不虞地踹了危月燕两脚,下一瞬,“叮呤桄榔”掉了一地的暗器。
做完这些,袁风言心底终于升起一分满意来,正准备朝那人邀功,树下却已没了人影。
面前无端响起危月燕阴测测的笑,袁风言微微蹙眉,下一瞬手中扇子被人猛地夺走,小沛一把将她攥过来,“快走!我看到有人来了!”
回头便见自己那未婚妻如同被鬼上身似的,居然去扶危月燕,看得他登时不爽,想将那人一掌拍飞。
袁风言窝了一肚子火,当即忍无可忍,一把将小沛拽了过来,调笑道:“怎么?陈小姐这就移情别恋了?”
小沛睁大眼看他,摇了摇头,有些着急,“你别瞎说,快看……”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子都,你怎么在这里。”
御花园小道的灰砖上缓缓延伸出道影子,叠在打头那人的身形轮廓上,加深加沉,蓦地落上一朵鲜艳的小花。
元旭帝神情肃穆,身后跟着两派打扮全然不同的人,一派身着白衣,男女都有,另一排却只有男人,只是其中大多数整整齐齐腰配一支狼牙棒。
领头两个男人,一人面容温和,身形消瘦,可连脖子上都有极为明显的肌肉,是常年习武留下的痕迹。
另一人带一只单眼皮罩遮住眼睛,似是瞎了一只眼,这人长相粗犷,下半张脸被胡子挡住看不清,可一双眼睛不仅炯炯有神,眼尾竟是微微上挑,莫名有些熟悉。
胡子大汉身侧牵着一个膝盖高的小丫头,扎着双丫髻,一双小鹿似的眼睛滴溜溜地看了过来。
小沛对她笑,她就扑了过来,一下子扑到小沛的裙子上,仰头明媚地道:“姐姐,你长得好像天上的仙女呀!”
“谢谢,你也很可爱。”小沛说完,就发现小丫头整个身子和香囊似的挂在她身上,怕她摔倒,伸手想去捞她,可下一瞬手中却是一松。
小丫头和水蛇一般溜了出去,欢快地跑到她身后,气鼓鼓地道:“阿燕!你又沾花惹草,父亲找不到你着急了很久,你要再这样,下次我不分你糖吃了!!”
这个小姑娘竟然认识危月燕!小沛不由地蹙了眉头,手中却是一紧,身侧青年难得规矩,朝身前行了礼。
“微臣见过陛下,杨城主,贺庄主。”
“臣女见过陛下………………杨城主,贺庄主。”
他念一句,小沛就慢了半拍学着他念。
袁风言念这几个称呼的时候,念得极慢,似是刻意停顿,尤为奇怪的是贺逢英不是他的义父,他竟然也叫了这么一个生疏的称呼。
小沛虽有不解,但得亏有袁风言才勉强念对了名字,心中感激居多,脑子一转就将此事归结为好事,不再深思。
“起来吧。”元旭帝发了话,看见这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侄子,并没有生气。
反倒是视线在小沛面上停留了一刻,身侧察言观色的高公公立马会意,上前道:“世子殿下,陛下正要去遣人去叫您呢!您来的正是时候,便与我们一道去太和殿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