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得信起身后,缓缓道来这些年查到的线索。
在任期间,他曾绞杀过一些山匪。
山匪帮派众多,但互相之间并非全无联系。
问起来,都说当年薛府惨案和他们山匪各帮派没有关系,也不知是哪个杀千刀的,把脏水泼在他们身上。
纵使他们做了许多无良之事,但对于上阵杀敌的薛将军,从骨子里还是敬重的。
万不可能去做那屠府之事。
他还查到,当年案发后,凶手不仅屠了整府,最后还放了一把火。
若不是那日老天垂怜,下了点雨,减弱了火势,否则整个薛府都要化为灰烬。
等火扑灭后,官府清点尸体时,发现少了两具。
一具是府中下人,一具是薛将军幺儿。
官府认定,皆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哪里逃得了?大概率是被烧得渣都不剩了。
薛得信不信,后来也四处搜寻过,但一直没有进展。
这么多年了,这两具失踪的尸体,一直是横亘在他心头的一根刺。
“若是薛将军的幼子还在就好了。若是他在,我只需他在暗处看上那人一眼,便能认定,当年的事,究竟是不是那个人做的。”
“谁?”
“谁?”
柳凤和薛誉异口同声问道。
“此人名叫冯安。”
“冯安?”柳凤悄悄看了薛誉一眼。
薛誉隐秘地摇摇头。
不认识。
也是了,当年他不过一个孩童,就算认得,也不见得记住名字。
“冯安是何人?他亲口告诉你屠府一事是他所为?”柳凤问道。
“不。他若是亲口承认,我就是死,也要拉着他一块儿。”
“此人身形高大魁梧,虽上了些年纪,但从他脸上的刀疤和满手的茧子可以看出,是个练家子。”
“他承认当年的假消息是他放出的,才导致我和温宁的越狱。也承认当年鄱阳湖上那一战后,是他将温宁和船只藏匿。”
“两年前的密信也是他给我写的,而温宁,也是他杀的。”
“你既然知晓杀死温宁的凶手是谁,为何不告诉我们?怕自己身份暴露?看着我们为此案奔波,想破了脑袋也没个头绪,你觉得有意思是吗?”黄寻江有些生气。
“不是的。我也是前几日才知晓的。”
“前几日?”
前几日薛得信并不在鄱阳县。
“所以你此次离开鄱阳县,便是去见他?”黄寻江问道。
“不全是。我本就是有公务在身,是他来找的我。”
今日获取的信息量过大,柳凤脑子有些疼。
她揉了揉太阳穴,打断道:“等等。这个冯安说十九年前将温宁和船只藏匿是他干的,十九年后让船只出现,杀死温宁,也是他干的。”
“不错。”
“为的什么?”柳凤不解,好玩儿吗?跨度十九年的躲猫猫游戏?
薛得信摇摇头,“冯安说,他的主子杀了温宁,只是想要提醒提醒我,别忘了我是谁。可我觉得不对,如此大的阵仗只是为了再威胁我一次?两年前那次威胁后,便再没了动作,到底图什么?”
“先不论他的真实目的。你是如何怀疑到他身上的呢?他既没有亲口承认,温宁一案与薛府应当也没有干系,你为何怀疑此人便是血洗薛府之人?”
“我现在也有些说不清了,或许是一种直觉,或许是如垂死之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的感觉。我问冯安,当年薛府一案,是不是他们干的。”
“他怎么说?”
“他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那夜月光很弱,可我偏偏就是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得意和狠厉。”
“另外,我做了个局。那日我故意向冯安放出风声,称今日回来,实际昨日便偷偷连夜启辰了,独留下几人今日回程。若是今日回鄱阳的那些人遭遇了山匪袭击,恐怕……”
恐怕和当年血洗薛府的是同样一群人,且是冯安的人。
冯安……冯安……
柳凤心里喃喃。
若是能找画像师画出冯安的样子,或是找机会让薛誉辨认一二就好了。
想到这,柳凤转头看向薛誉。
却见他脸色煞白,指尖在微微发颤。
片刻后,他沙哑的声音响起,“我……有些不舒服。”
“怎么了这是?”黄提刑关心道。
柳凤忙将薛誉扶起,“昨夜他本就有些发热,想是没好全乎。我先带他去隔壁屋子歇息歇息。”
“去吧。”
柳凤将薛誉带走,他浑身冰凉得厉害,腿脚似乎也没了什么气力。柳凤费了好大劲,才堪堪将他扶坐在隔壁屋子的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