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所有人都一愣。
室内安安静静,大家都在等着杨克礼接着往下说。
但是半晌,都没有人说话。
柳凤听到杨克礼那句话后,脑子便开始飞速运转。
运气?什么意思?
到头了?
今日本就是来询问杨县令关于当年鄱阳湖上剿灭劫匪一事的,难不成当年真的有隐情?
所以薛得信不是杨县令杀死的?
他冒着欺君的危险撒了个弥天大谎,只为博个平步青云的机会?
事实证明,他做到了。
可凭他的能力和品性,想做到如今的位置,不过是时间问题,为何要冒如此大的风险?
他十几年如一日地坐在这县令的位置上,从未求过升迁,也不像个追名逐利不择手段之人。
“杨克礼,你什么意思?”黄寻江忍不住问道。
杨克礼朝黄寻江笑笑,“寻江,你我相识应当十年有余了吧?你觉得我这县令当得如何?”
“自然是极好的。不争不抢,恪尽职守,一心为民。鄱阳县能有今日,多亏了你。”
“如此高的评价,倒也值了。”
“你别卖关子了,快说,到底什么意思?”
杨克礼缓缓抬手,将头上乌纱帽取下,“我不是杨克礼。”
柳凤心脏猛地一跳。
她想过杨克礼当年撒了谎,偷换了薛得信的尸体,却没想过,他根本就不是杨克礼。
既然此刻坐在眼前的并非杨克礼,而当年薛得信的尸首又找不到了。
柳凤呼吸微滞,“难道你是……”
“不错,我是薛得信。”
在座几人目瞪口呆。
薛誉的脸更是煞白。
“所以那具尸骨是杨克礼的?”柳凤问道。
“对。”
“可为何无人认领?这偌大的鄱阳县,就没人认得他吗?”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温宁是你杀的吗?”
杨克礼看向频频发问的柳凤,哈哈一笑,“柳大人这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倒是与我年轻时像极了。”
黄寻江见几名兵卒欲上前擒住薛得信,抬手制止。
他似乎有些不愿相信这一切,问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有何证据证明自己是薛得信?”
“自然是有的。右脚的六指。”
“克礼,别撒谎了。你右脚被人砍伤只剩下四指,加上残肢正好五指,何来的第六指?”
黄寻江想是见过杨克礼的右脚的,说得很是笃定。
一直沉默的薛誉开了口,“不一定。兴许断指的顶端,侧分出了一指,这样从骨骼来看,确实只有五根。”
“不错。”杨克礼说罢,想了想,缓缓看向黄寻江,“这下,你总该信了吧。”
不等黄寻江回答,薛得信继续说道:“柳大人的那些疑问,我来为你们解答吧。”
原来,当年鄱阳湖上那场绞杀行动中,薛得信与杨克礼确实打杀得难舍难分。
只是最后,被一剑毙命的是杨克礼,活下来的是薛得信。
薛得信醒来后,发现身边躺着杨克礼的尸首,便心生一计,将其与其余人等的尸首抛入湖中,又选了个年龄身形与自己差不太多的薛家军,将其右脚断了一指,并划烂了他的脸,伪装成自己的尸体。
而自己,假冒成杨克礼。
“你就不怕被人认出?”
“自然是有□□成的把握才这么做的。一来,他身形脸型与我相仿,除了比我年轻些,容貌竟是有三四分相似。二来,这人在鄱阳县无亲朋好友。”
“我与杨克礼打斗时,他见王县令死了,整个人疯了般一刀刀朝我刺来。”
“他说,他前二十几年的人生,活得如一只流浪狗,孤苦伶仃,无人在意他。只有王县令见他有些用处带在身边,纵使对他算不上好,但相比于其余人的忽视,他已经很感激了。”
“他说,今日王县令死于我们刀下,便是豁出命,也要为王县令报仇。要么他死,要么我死。”
“他也是个可怜人,我不想杀他的,可他若不死,死的便是我。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还不能死。”
“可他又怎会是我的对手,最终死于我刀下。”
柳凤点点头,“所以,你在赌。你赌除了死去的这些人,鄱阳县没有人清楚记得杨克礼的模样。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小卒,还没有家人朋友,根本就没人在意他。”
“不错。我到了县衙后,虽有人质疑过我的长相似乎有些变了,但很快便有人替我自圆其说,几日的恶战耗费了我的心神,所以人瞬间衰老了许多。”
“事实证明,我赌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