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侯爷!”关嬷嬷惊叫一声,“您怎么……”
谢砚深不欲和她废话,直问:“她怎么样?”
关嬷嬷掉着泪,朝身后房门看了一眼,哽咽片刻,才道:
“姑娘,姑娘吓坏了,昨夜是晕着被抱过来的,好不容易施针救醒了,熬了一整宿不肯睡,说做噩梦,不吃也不喝,人都是恍惚的。”
“姑娘上回的病还没好全,就又受这样的惊吓,那些杀千刀的,这不是要了她的命去吗……”说着泣不成声。
气氛沉寂凝重,不知过了多久,廊上男人复又抬步。
谢砚深大步越过她,冷声朝后下令:“都走。”
福明一激灵,连忙拉过关嬷嬷,应声:“是!”
男人推开门,一股幽香卷着似有若无的药气扑来。
他是熟悉这味道的,玉怜脂冬日惯爱用的酴釄香。
城外的车马店比不了京里的大客栈,虽是上房,但面积也就这么点。
他一偏头,目中立即映入一道素白的瘦弱身影。
在床榻上,裹着被子蜷缩在角落里。
双臂抱着膝盖,脑袋也垂着。
开关房门的声响不小,但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谢砚深尽量放轻脚步,朝她走过去,一直到了榻边,她还是头都不抬一下。
他屈膝跪在床上,靠近她。
下一刻,大掌捧住她的脸,抬起来。
果不其然,眼下一片青黑。
她肤色极白,在这样的颓萎下,憔悴得更加惊人。
“为什么不睡觉?”他低声说。
声音沉哑,却温柔,与来时暴怒的模样截然不同。
此时,她才像是活了过来,终于有了动静,抬眼,愣愣地看他。
“是睡不着么?”他直直看着她的眼,继续问。
少女的眼中空荡荡的,忽地,呼吸急促了两秒,被下的身体瞬时脱离出来,手臂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环住男人的脖颈。
他顺势接住她,只是一瞬,她整个人都嵌入他的怀中。
她抱着他,牙关都在打战。
受了惊吓后,她一直没说话,现在再想开口,竟然有些迟钝,只能埋在他颈窝里呓语,混乱,不成语句。
但他很有耐心,低声哄着她。
“……来了……你来……嗯……”
“我来了。”
“……血……好多,血……”她说着,手中不自觉揪扯他的衣襟。
“已经清理掉了,没事了。”
“死了……好多,死了……”
“都过去了。”他抚摸着她的侧颊。
“我,我害……呜……我害怕……”
“别怕,我在这。”
“……”
她的话颠三倒四,但他一字一句都回答。
过了好一会儿,泪水从她空洞的眼滑落下来。
她开始有泣音,低弱的啜泣。
谢砚深把她抱起来,让她坐在腿上,吻她的眼、唇,紧紧把她锁在怀中。
此刻她最需要这样的炽热,坚定的、难以分割的。
让人心安的。
她的哭声开始渐渐大了起来,最后泪水彻底决堤,恐惧到了极点——
“他们要杀我,又来杀我了……”她贴紧他,像是寻求依靠的落水之人,身躯都在颤抖。
“有我在,没人能杀你。”男人抹去她脸上的泪水,沉声。
“谁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