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连念了多日书，长翎给了你放了个小假。

你走出长老的府邸，看到楼外楼山外山，恍如入了幻境。踏步出去，泥土里藏着新芽，又知脚下是现世。

一路上，你感觉到有人打量你。

想必长翎当初也接受过如此洗礼吧，但他还是好好地待在这儿。你告诉自己不要多想，并鼓起勇气走到店前，买了两串烤提灯。

买完后，你意识到这东西热着才好吃，带回家去，岂不凉了。可吃了一串后，又带着点侥幸心理，往回跑的步伐越来越快。

跑过青石板，跑过旧亭榭，在一处池边稍作歇息。

开花了。

不知是什么花，亭亭玉立的一排，比你还高出一个头。暗香浮动，沁人心扉。

你刚看两眼，就听到有奇怪的水声，像是有鱼儿在里头打架。

还未来得及细探，就见一道水柱高高昂起，又重重落下。顿时水花飞溅，打蔫了花儿，湿透了衣摆。

你茫然地抬头，看到不远处环廊里，站着个长身玉立的少年持明。

素白衣裳流淌光辉，似珠宝贵气，又似冰雪莹洁。

更显眼的，是他额头上一对分了杈的龙角，和眼睛一样都是青色的，同湖水般疏朗。

如果你没记错的话，平时看到的那些持明，包括长老，都是没有龙角的。

不过此刻，那双好看的眼睛里也多了几分讶然。

他轻轻一跃，跳出栏杆，急促而不失优雅地来到你跟前，垂首道：“抱歉，被花挡住了视线，未看见你在后面。”

你疑惑：“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是我练习御水，从而唤了水柱。”

你更疑惑了。

他为什么要说出来呢，不然你就当是淋了雨，只怪天，不怪人。

但即使他说了，你也不会对持明怎么着，尤其这个持明看起来还挺尊贵。

你只回道：“没关系。”

然后就弯下腰，将方才被水打落在地上的提灯串捡起，将灰掸去。

“已经脏了，不能吃了。”少年提醒道。

你这才发现，自己竟不自觉把贫穷时的陋习带过来了。

好在你脑子还算活络，很快找补道：“可以拿去给猫狗吃。”

少年却看向四周，自顾自地问：“这是在哪里买的？我今日没带仙镝，只能烦你与我一齐去一趟，在我身上记账。”

你说了店名。

“那走吧。”说着，少年迈步。

背影催促着你跟上。

他似乎全然没想到被拒绝，使得这份好意反而带了几分高高在上、自作主张。

*

你提着大包小包回去了。

“怎么买了这么多？”长翎问道，并没有因为给你的零钱被乱花而生气。

“不是我买的。”

你将那少年的事情说了出来。

长翎一边听，一边把这些食物收起来，笑道：“你运气好，碰上龙尊了。”

“…龙尊？”你有点惊讶，“可他看起来同我差不多大。”

“其实是下任龙尊，但没有任何竞争对手，所以已和龙尊无异了。”

解释完，长翎问了一个突兀的问题：“你觉得他如何？”

你挑了些好词：“俊朗，坦陈。”

长翎似乎看出你的隐瞒，默了片刻，道：“你是个聪慧的孩子，我就同你直说了。”

“长老本就想把你留下，我只是顺了他的意。他希望你能继承到螟蝗的繁衍力，诞下龙尊的子嗣，从而让龙师一派分权。”

你思索了一下话里的含义，说：“可是，我觉得龙尊不会看上我。”

毕竟是那样通身气派的人。

“长老只是这么希望而已。”长翎又笑了，那点权谋色彩并不驻留在脸上，“哪怕你做不到，也还是我的养女。府里这么大，养一个还是两个闲人，都无妨的。”

“我不会一直当闲人的。”你犹豫一下，第一次对他喊出那个称呼：“父亲。”

“嗯，我很期待。”长翎从收好的食物里，又拿出一袋，“提灯？正好，我一直想尝尝这个，今晚一起吃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