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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莱文和莫嘉娜的故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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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判的、斥责的、怨愤的、仇恨的目光纷纷落在她身上,从前这些目光是羡慕的、赞美的、热情的,后来慢慢变成嫉妒的、厌恶的……最终,却只剩下了怒火与仇恨。

莫嘉娜·雷科,是寡妇,也是娼妇,更是罪人。

为什么这个世界总是要对一个女人这样多的恶意呢?

巴黎被“和平”占领了,在德国人的统治下他们的怒火无处发泄,便要将矛头对准了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么?

天旋地转之间,绝望和崩溃笼罩住莫嘉娜,她攥紧了衣襟,觉得呼吸困难,喉头干涩,她想哭,想呐喊,却一时不知道为谁哭,为什么而哭。

人群中有不怀好意的陌生中年男人笑着上前,试图伸手揽住莫嘉娜的腰,用手摸她的脸:“噢,可怜的莫嘉娜……”

莫嘉娜的丈夫死了,作为一个罪人。

所以从这一刻起,似乎所有法国男人对她做的任何事情,都是理所应当、随心所欲的,她无法拒绝,只要她活着,余生都必须替她的丈夫赎罪,向所有在这场战争中死去的法国人赎罪。

她终于是无主的玩物了。

“凭什么?”莫嘉娜喃喃自语,“就因为我是女人吗?”

“什么?”试图安抚并揩油的陌生男人笑道,“别伤心了,瞧,你的婆婆都快要晕过去了……看什么看,你这个该死的跛子!”

皮埃尔涨红了脸,他虽然愤恨别的男人觊觎莫嘉娜的美貌,但他却无能为力。

方才听到兄长死掉的那一刻,他先是悲愤、痛苦,接着是诡异的兴奋,然后又在众人谴责怨恨的目光下逐渐变成了羞愧难当。

他也开始怨恨兄长,为什么要当逃兵,给他们带来了这样大的耻辱和不幸,但他从未为自己是个跛子而不能上战场而感到羞愧。

比莫嘉娜更崩溃的显然是雷科夫人,她早年中年丧夫,老年丧子,她被这晴天霹雳的噩耗击打得几乎晕厥过去。

她的儿子死了这个事实已经让她痛不欲生,而他死得不光彩、不体面,更令她绝望致死。

这个老女人站在那里,如同风烛残年。

然而,每次在这样的时刻,那位德国军官又出现了。

昨晚莱文在军官俱乐部与几位同僚喝酒玩牌,他最后只记得自己迷迷糊糊是睡在了那里,第二天早上醒来是在一张陌生的床上,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旁边没有陌生女人的裸体。

他虽然风流,但是也洁身自好,挑剔不是品格,而是美德。

那位红头发的漂亮法国高级妓女搂上来的时候,莱文拒绝了,他记得前天刚看见她从一位同僚的房间里出来。

莱文倒不是在意女人们贞洁与否,他只是不喜欢不自爱的女人,这就意味着她们通常会把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爱恨嗔痴,最容易生恨。

非常麻烦。

早晨,他打算先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顺便让他的法国房东们知道:“不好意思,让你们失望了,我鬼混回来了,很遗憾没死在外面。”

这不,这头他的车子刚停下,远远地一群围在庭院前的法国人见状便慌忙散去了。

莱文有些诧异,一位德国军官住在哪户法国人家里,就如同野狗圈地撒尿一般,意思是“这里,我罩的,懂?”,那么这户法国人就会免受德军士兵的骚扰。

他不过是一晚上没回来,这里就这么乱了吗?

莱文的目光透过车窗落在庭院中央的莫嘉娜身上,事实上,他一眼就看见了她,这样出挑的美貌,怎么能叫人忽视?

那位美丽又可怜的法国女郎看起来就要晕过去了。

“啧啧,”莱文叹了口气,“美貌啊,灾难啊。”

他推开车门走下来,走进院子里。

听见脚步声,莫嘉娜和皮埃尔都抬起了头。

“怎么?我看谁敢走——”他流里流气地说道,围观的法国人顿时挺住了脚步,瑟缩在原地。

这年轻德国军官一手拎着武装带和枪,胳膊上搭着一件军装外套,一手夹着根烟,他上身只穿了一件军衬衣,领口解开了几颗扣子,露出一小片年轻结实的胸膛,衣服有些皱巴巴的,下摆难得还整齐地塞在裤子里。

那头金发稍显凌乱,男人俊美的面孔稍显阴郁,带着一脸“有被吵到”的不耐烦,仿佛彻夜鬼混、宿醉归来的落魄贵公子,神情却好似流氓。

军靴踏在地上,碾过地上散落的小石子,烟灰沿着男人走过的痕迹落下,一支烟抽完,人刚好走到门口。

就在这时,仿佛终于经受不住痛苦,颤抖不止的雷科夫人终于白眼一翻,晕了过去,跛脚的矮子皮埃尔根本抱不住她。

围观的人群里有人惊呼出声,又立刻住了嘴。

莫嘉娜冲上前,扶住俨然昏死过去的婆婆,她焦急回头大喊:“求求你们,快帮帮忙!”

然而,所有人无动于衷。

似乎往日的热情与邻里和谐都化作了泡沫。

莫嘉娜不知道他们的冷漠是为什么,或许是记恨她和她的丈夫,或许是畏惧那个德国军官手里把玩的枪支,又或许两者皆有。

总之,他们一动不动。

莱文一手撑在门上,一脚跨过门槛,宿醉的头还疼着,但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屋子里两个法国女人,一个躺在地上,一个坐在地上,还有一个弱不禁风的法国男人。

都抬头看着他,眼神无助又惊恐。

莱文嗤笑一声,想要帮忙就直说呗,这副不情不愿又怕得要死是几个意思?

他兀自在旁边坐下,翘起二郎腿,好整以暇地看着莫嘉娜。

他很喜欢看热闹来着,这一点和舒伦堡很像,尤其是看美女的热闹。

年轻男人坐在一旁,冷眼睥睨着她,那张俊美的面孔浮起恶劣的、嘲弄的微笑,仿佛在说,“求我啊?”

好似前几次他的绅士和礼貌都化作了泡影,果然,男人的劣根性。

原来他要的也不过是那些东西。

莫嘉娜在心底悲哀地笑起来。

生活拼命摧残、试图打折她的脊梁骨,让她不得不低下头,去承认一些子虚乌有的罪名,仿佛这样才能遂了别人的心意,而她才能得以在别人的怜悯和嘲弄之中苟且偷生。

每个人都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她,她也在苦苦挣扎守着自己的底线。

而每个人的所作所为,却又都在引诱和逼迫她抛弃道德,去做一个娼妇吧,去做一个下贱的女人吧,那本该就是你的宿命啊,谁叫你有这样的美貌呢?

如果她开口向眼前的男人求助,那么不正是坐实了她“勾搭”德国人的谣言?

如果她选择沉默不语,那么她会被法国人杀死,流言蜚语可以杀人于无形。

进退两难。

莫嘉娜忽然想到了死,这也是她第一次冒出这样的念头,或许她曾经有过很多绝望的时刻,无论是父母的死亡,还是丈夫的死亡,但都不及这一刻。

她抬头看向莱文,她想起他们坐在车上,这德国男人用幽默戏谑地口吻说起一些关于那位德国姑娘的趣事,至少她从别人的故事里感受到了一丝快乐。

但这唯一曾经给予过她温柔的德国男人,如今也揭开了他真实的面目,是的,原来他也不过是个卑鄙的侵略者而已,和那些德国士兵没有什么区别。

莫嘉娜觉得自己蠢得令人发笑,怎么就因为那几次偶然流露出的善意,就莫名地信赖他呢?

她毫无征兆地笑起来,那笑容里带了一丝悲哀的味道,但妩媚至极:“……需要我做些什么,您才肯帮我?长官。”

这美丽的女人有意识地散发自己的魅力的时候,她的美貌堪称惊心动魄。

莱文一时分不清是因为自己的心跳加快了,还是因为她那句话让他忽然感觉不舒服起来。

“这算什么,自暴自弃吗?”他不悦地皱起眉头,叫来士兵,把昏倒的法国老女人抬去医院救治,继而转过头冷冷地看着莫嘉娜,“我可不是趁火打劫的人。”

莱文下令让法国警察把那些围观的法国人都了抓起来,罪名是“诽谤和造谣”。

旧的流言消失了,新的流言被坐实了。

吩咐完事情,莱文径直起身上楼,他没有看莫嘉娜的表情,但他莫名感到浑身不舒服,为什么有种好心办坏事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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