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万兵马?他哪来这么多兵马?”楚暄皱眉,“可是朝中旧部老臣愿意助他?”
楚暄这才注意到自他回咸阳宫后王宫内安静异常,昔年那些旧臣们个个都不见踪影,只有甘泉宫盏灯,也是在今夜的刺杀时才见到这几名王室公子。
“朝中一些旧部自秦王荡逝世后就乱成一团,老臣们除却支持嬴壮的,其余的要么闭门不出,要么告老还乡,外戚大臣更是辞官离去,剩下的当是伺机而动的,就如同今夜这般。”魏冉越说语气越冰冷。
楚暄这才想起一人,忙问:“那严君是何态度?他可还在朝中?”
“严君……已经有数日未出寝宫了,自秦王荡死后,他便闭门谢客了。”想到嬴疾魏冉就头疼,但他内心更多的是忌惮。
严君嬴疾乃秦国朝中迄今为止资历最深的大臣,更有右丞相之职。
左丞相甘茂自打将嬴荡送回秦国后便隐匿了踪迹,嬴疾才是目前真正可以代表秦国王室发言的人物,但他却避而远之,明显是不想蹚这浑水。
他的做法倒是让魏冉松了口气,包括今晚刺杀一事嬴疾也是不闻不问。
如若真就啥也不管归隐了倒也还好,但嬴疾手中还握着兵权,也只有他愿意站在嬴稷这处,嬴稷这个“秦王”才算是被嬴氏宗族承认,才算得上是名正言顺的秦王。
“眼下最关键的是如何抗击嬴壮那五万大军。”芈王妃蹙眉,“且稷儿要尽早登基,拖下去只会徒增变数。”
“目前我们有多少兵马?”楚暄问。
芈王妃道:“魏冉可调度的兵马总共三千,芈戎的蓝田大营有一万兵马,义渠那边……也有一万左右。”
听到“义渠”二字,嬴稷忍不住皱眉,从方才就一直听到“义渠”,那公子不堪入耳的话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这样看来还是不够。”楚暄道,“且蒲阪是魏国的军事重地,易守难攻,若他们一路进攻与我军交战还好,就怕打一半退回去,这样一来此战将变得旷日持久。”
“眼下……严君手中还有兵权……”魏冉兀自说完后沉默,将目光落在楚暄身上。
芈王妃扫了他一眼,也默契地看向楚暄。
正厅中突然就静下,其余人感知后亦将目光落到楚暄身上。
楚暄被他们看得头皮发麻,自是知晓魏冉何意,抿唇点头:“我明日去拜访一下严君……”
魏冉闻言如释重负,肩膀下沉,哈哈干笑两声,略显尴尬道:“那便有劳楚公子了,楚公子也明白,今晚闹出这般动静,我去也不合适……而且我听闻张子生前和严君是旧交,看在张子的面子上,严君或许会答应。”
“嗯,我去试试吧。”楚暄点头,毕竟只有嬴疾的态度明确了他们才有胜算。
“那今夜便先这样,楚公子,林公子,你二人奔波劳累了一天,又这番折腾了一晚,早些歇息吧,魏某在此谢过二位相助!”魏冉站起身对二人郑重行礼。
“魏将军客气了。”楚暄将他扶起。
魏冉起身后看向一直默默无言的白起,笑嘻嘻地走过去:“这位兄弟,方才多亏你发现刺客,不知兄弟尊姓大名,是何官职?”
白起一惊,抱拳道:“在下白起,一介无名小卒罢了。”
“我见你身手不凡,可愿入我麾下?”魏冉乐不可支地拍着他的肩膀。
白起闻言一愣,欣喜道:“谢将军提拔!”
——
次日一早,林辙陪着楚暄来到嬴疾的寝宫外,楚暄看了林辙一眼,心情复杂地敲响了门,不一会儿一名宫侍前来开门,
“严君可在府上?”楚暄对其一礼。
宫侍点头,又摇头,略带歉意道:“大人说他不见客。”
楚暄想了想对宫侍道:“还请管事大人帮我带句话给严君,说在下是张子的义子,名唤‘楚暄’。”
宫侍一脸疑惑,点头,关上门。
等了一炷香的时间,门再度被打开,来人还是那宫侍,只见他手中握着一个布囊,双手捧着向楚暄奉上:“公子,严君让小的将此物交于您。严君这几日身体不适,恕无法接待二位公子,但他让小的和您说这物件便是他的态度,且此物只能由您和林公子持有,不可交予其他人。”
楚暄闻言一怔,接过布囊对宫侍行礼:“多谢,请带我二人向严君问安,这便不打扰了。”
宫侍点头,将门关上。
林辙凑近看这物件,见楚暄将其打开,他愣住。
“严君这么爽快?”林辙大喜。
楚暄握着令牌反复看了眼,“这令牌非同小可,可号令秦国的所有军队,见此令牌如见秦王。”
这块令牌是嬴驷临死前给嬴疾的,嬴荡几次想夺过去都未得逞。
“严君的态度不言而喻了。”楚暄握着这巴掌大的令牌,却觉得有千斤重,他深吸一口气,将其交给林辙,“你拿着吧,这场战如何打,还要听林将军安排。”
林辙被他这声“林将军”喊得羞涩起来,双颊发烫,嘴角止不住上扬,接过令牌又揽过楚暄的腰,乐呵呵地笑道:“回去慢慢安排。”
——
拿到令牌后众人便开始战略部署,严君的态度让魏冉等人松了口气,依严君之命这部分兵力调度由林辙说了算,林辙也顺理成章地成了主帅。
经商讨后,由林辙、白起、王龁等人带兵前去蒲阪迎战,林辙将从骊山军营和大散关军营处各调一万兵马,加上魏冉和芈戎麾下还有义渠兵们将近五万师,三日后启程。
大军启程之日正是嬴稷登基之日,魏冉将亲自护送嬴稷前往章台宫,芈王妃和楚暄随行,这趟登基势必血染咸阳宫,王宫内定会设下埋伏,芈王妃安排聂施等禁军守在暗处,若是剩余的王室公子和反叛的朝臣们发动暴乱,他们便请出义渠王带领的义渠兵们平叛党。
总之,无论费多大的代价都要将嬴稷送上王位。
“对了,楚公子。”魏冉叫住楚暄,从怀中掏出一捆卷轴归还他手中。
楚暄一看,有些惊讶,又听魏冉道:“这诏书好得由你当堂宣读,我魏冉不沾这个光!”
楚暄看了他一眼,笑道:“那楚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但这遗诏……没有盖玺印。”
魏冉哈哈大笑,将这诏书摊开:“已经盖好了!”
这时,芈王妃取出一枚玉质的物件,正是玉玺,楚暄总算明白为何嬴壮那时说不杀嬴稷了。
——
甘泉宫偏殿内,林辙褪下楚暄的衣衫,替他换药。
那伤口已经开始结痂,看着有些狰狞,林辙盯着看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
“很丑,不好看。”楚暄靠在床栏上,说这话时嘴上挂着一抹笑,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你看那么认真做甚?”
林辙抬眼,神情复杂地看着楚暄,一言不发地取过药,上好后仔细替他包扎。
楚暄知道他在想什么,待包扎完后拉住林辙的手,将他往自己身上带:“我答应你,会保护好自己,不会再受伤了。”
林辙闻言身子放松了许多,顺带环住楚暄的腰,将头靠在他左肩上。
“几年没打仗了,生疏了不曾?”
“你也太小看我了。”林辙撑起身子笑道。
“那你也要答应我,保护好自己,我在大殿内等你凯旋。”楚暄环住他的脖颈,“至于那嬴壮,先留他一命带回来,其余的你想怎么来都可以,别弄死他就成。”
不知哪个点又踩到林辙的痛处,他顿时不满起来,方才还笑着的脸此刻又沉下去,目光幽幽地凝视着楚暄,赌气似的掐着哥哥的下巴,往他唇上发狠地啃了上去。
楚暄一阵莫名,但也没有反抗,眯着眼看着身前无端闹别扭的狗崽子,他嘴中尚存着太医开的汤药的苦涩味儿,顺道让林辙也尝尝这“苦头”。
待楚暄被吻得有些岔气时林辙才放开他,头抵着他的额头,以怄气似的口吻闷声道:“记住,我愿意帮他是因为你,若他再让你受伤,我就,就……”
“你就什么?”楚暄嗤笑,摸着他的脑袋。
林辙盯着他的双眼,凶巴巴地说:“我就把你绑了,带走!让他这辈子都找不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