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失礼了。”林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赶忙欠身拱手。
嬴恽嘴角一勾,又恢复到一贯的随性,笑着拍了拍林辙的肩膀示意他起来,便领着他入了自己的寝房。
“衣服脱了。”嬴恽径自走进屋中,两名侍从将房门关紧,紧随其后。
林辙却站在离他一尺远处没了动静。
嬴恽回头,看出林辙有些别扭,觉得好笑,调侃道:“都在军营里处这么久了,吃喝拉撒都在一块儿,这会儿还害羞了?”说罢他自己先脱了,露出精壮强健的体魄。
嬴恽虽生得一副略显魅惑,风流不羁的面孔,可身材却是健壮结实,一身肌肉孔武有力,此起彼伏的肌肉线条如山峰蜿蜒的纹路,流畅而深刻,精致得令人赞叹。他身上也有许多伤痕,有的已结了疤,这些都是他多年征战留下的印记,在这雄健的身躯上更突显出一种野性的美。
对于久经沙场的男人而言,伤疤是勇士的象征,它们像是承载着战功的檄文、记载功勋的辉煌印记,伤疤越多的将领越值得敬仰。
嬴恽见林辙呆愣地看着自己的身子,虽知道他看的是自己身上的伤疤,却不住地要戏弄他一番,他啧啧两声,状似一副被人看光的无辜语气:“贤弟看得这般挪不开眼,为兄都要脸红了。”
林辙一愣,猛地摇头,反驳道:“说什么呢?”
嬴恽挑眉:“那你看这么认真作甚?是羡慕为兄的体魄?”
“谁、谁羡慕你?我也有!而且也不比你差!”林辙一脸不屑,努嘴道。
嬴恽咧嘴:“是么?那你倒是脱啊,如此遮掩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脱就脱!”林辙被激得有些恼了,立刻开始扒自己的盔甲、上衣,直到脱得仅剩一件里衣时,动作顿住,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嬴恽的激将法给诱导了,他抬眼见嬴恽正坐在席上,一脸玩味地看着自己,见对方发现自己反应过来了,发出噗嗤一声笑。
一股闷气从鼻间长呼而出,林辙最终还是把里衣扒下,扔到一旁,挺直腰杆大勒勒地往嬴恽对案一坐。
“贤弟的身材当真是如为兄一般,美如雕工,叹为观止啊!”
林辙坐姿挺拔,双手撑膝,看向前方,没有理他。
“行了,为兄不逗你了,上药吧。”嬴恽对着门外的侍从挥了挥手,两名内侍提着药箱走了过来。
内侍拆了二人环绕于身上的绷带,小心翼翼地为二人处理伤口,其间二人无言,嬴恽不时打量着林辙的神情,又将视线移到他脖子上的环形玉佩上,若有所思。
少顷,内侍处理完伤口,退出房外,屋内炭火烧得正旺,二人仅穿了件里衣,嬴恽见林辙神色恢复如常,又开始找话闲谈:“贤弟觉得我这府邸如何,是否觉得府上冷清?”
林辙点头,疑惑道:“公子为何不回宫住?”
嬴恽淡笑:“宫中琐事繁多,扰人清静,我就觉得这儿不错。”他看着林辙,嘴角扬起轻佻的笑容,“坊间是否都传本公子风流成性,府上妻妾成群,流连花丛,夜夜笙歌?”
林辙尴尬地嘴角扯了扯。
“妻妾成群可太抬举我了,那样我可得累死。”嬴恽嗤笑道。
林辙抓住时机调侃:“公子现已及冠,何不娶妻纳妾?这样府上便热闹了。”
嬴恽摆了摆手:“没玩够,不想娶。”
林辙:“可我听闻王室之人都是妻妾成群,娶的多为官绅贵胄之女,或与他国公主联姻,以便门当户对,为秦国王室开枝散叶。”
嬴恽漫不经心道:“我父王早就懒得搭理我,王室之人娶那些身份尊贵的女子无非是巩固权势,以便参与王储之争,那样被权力捆绑,一生受人安排,多无趣啊。”
林辙不解:“公子难道不想做太子吗?做了太子以后就是秦王,一国之君可令世人俯首称臣,多威风啊。”
嬴恽微眯起眼,睨着林辙,乐道:“这种问题也就你问得出口。”
他略一思忖,莞尔道:“凌驾于万千之上是会令人兴奋,倍感成就和满足,却未必会令人快活。在锦衣玉食,享受权利的同时还需面对宫中的尔虞我诈,朝堂的诡谲云波,各国之间的纵横纷争。人这辈子真正获得成就与喜悦的,是能够掌控自己的生活,随心所欲,不受束缚。生于帝王家,并非都要奔着储君之位去,于我而言,沙场征战,云游四海,享受人间极乐之事,才是我此生所向往的。”
林辙心中触动,看着眼前这与嬴钰有着相似面容的男人,想到了多年前夕阳下跑马场旁,那个洒脱豪爽的大秦公主,心中感慨万千,不禁道:“公主曾经也说过类似的话。”
嬴恽笑道:“钰儿自幼潇洒不羁,我二人本就为一母所生。”他微垂下眼,目中晃过一抹怅然之色。
林辙这才想起生辰宴后自己就再未见过嬴钰,便问道:“公主如今……可好?那日生辰宴后我就再未见过她。”说完便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嬴恽眸光暗了暗,淡笑道:“父王已为钰儿择一良婿,钰儿早已嫁去他国。”
“哦,那很好啊!”林辙先是略微震惊,复又露出释怀的笑容。
嬴恽轻轻点头,抿唇一笑,看着林辙纯粹的笑容,心中不免为嬴钰叹息。
他突然话锋一转:“你脖子上那块玉环做工倒是别致,可是家传?”
“啊,不是。”林辙低头,看向胸前莹白光润的环形玉佩,双颊无意识地红了起来,“这、这是哥哥送我的,当年我首次出征,随师傅攻伐巴蜀,哥哥说玉保平安,于是我便贴身带着。”他每次上战场都戴在脖子上,藏于戎衣中。
嬴恽哎哟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可知送玉的含义?在秦国,有着对心仪之人送贴身玉佩的习俗,玉保平安,亦是极为珍贵之物,此玉质润细腻,莹白剔透,是上成品,他送你此玉足见你在他心中的分量。”
林辙一愣,回想当年楚暄送这玉环时的神态和言语,顿时恍然大悟,面颊越发的滚烫,微垂下头,忍不住低笑。
“我就说他心悦你吧,这回信了?”嬴恽嘻笑,打量着他。
林辙羞涩:“那……既然如此,我回去后直接问哥哥,然后再和哥哥说,我也……”
嬴恽立刻打断,白了他一眼:“嘿,你怎么这么轴呢?如此直白会吓到他的,况且你哥哥那副高傲、好面子的模样,你若问了不等于逼他招供吗?他岂会承认?所以这事儿还是你来说比较好。”
林辙彻悟:“那……我直接说?”
“那也不行,万一你我的猜想是错的呢?到时候就难收场了。稳妥起见,还是先试探,循序渐进,再将他拿下!”
林辙醍醐灌顶,认真点头。
嬴恽挑眉:“所以本公子才要帮你啊,你放心,有本公子相助,你定能抱得美人归!”
林辙期待:“那,我该怎么做?”
嬴恽转了转眼珠,凑近道:“此番回去后,你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