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鱼平日里和同龄人相比都成熟了一大截,此时被骗了还被下毒了就只能原地发泄,大吼重踢聊以解恨。不过这么一副撒泼的作态倒是有点他这个年纪的样子了。
“啊啊啊啊啊!!!”
正当池鱼觉得还不够解恨,继续踢着门,又踢着墙的时候,一道声音弱弱地飘了上来,吓得他一激灵。
“……谁啊……这么吵……”
“啊!”
池鱼太过专注,被打断了反应也大,立马低头寻找那个声音来源。
他表情有些不耐烦:“谁啊?别给我装鬼!”
一只手从隔壁牢狱地下的稻草堆里伸出,虚虚抓住了池鱼的脚踝。
池鱼有了刚刚的经验,这会儿虽然还有惊吓,但也收敛了几分,双目有些睁圆,嘴巴张开。
隔着扇门,他蹲下身去扒拉隔壁牢狱地下的稻草,企图看清这个讲话和叫魂一样的人到底是哪位。
是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身上倒是挺脏的,脸色嘴唇都发白。
“喂,醒醒,你怎么了?”池鱼用力摇晃他,“刚刚吓我的时候声音不是还挺大的么?怎么这会儿又没力气了?”
少年趴在稻草堆里的身子动了动,甩了甩头想要摆脱池鱼捧着他疯狂摇晃的双手。
如果沈令仪在这儿,估计就能认出,这人就是她在中虞见过的陈加一。沈令仪承诺了他帮他在海东找到他想找到的那味药,陈加一把钱给一时被铜臭迷惑了的沈令仪。
不过池鱼可没有见过陈加一,但是陈加一认识池鱼。
陈加一也有点惊讶,不过片刻后像是又想到了什么,脸色有点不好,吞吞吐吐地问了句。
“你怎么也被关进这里了……”
池鱼觉得他的语气有点看不起自己,哼哼了两声,撇起了嘴。
“你知道沈大侠现在在哪吗?不会……也被关进这牢里了吧……?!”陈加一的语气里是担忧和诧异,还有一丝绝望,配上他苍白的脸色更显可怜,像马上就又要晕过去了一样。
听见“沈大侠”,池鱼的眼神多看了趴着的少年几眼,随意一想就猜出这人应该和沈令仪认识。
“如果你要找的‘沈大侠’是沈令仪,那你要找的‘沈大侠’倒是没有被关进来。”池鱼故意大喘气,话顿住,这少年听到这里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终于放下心来。
池鱼看他表情变化,立马脱口而出:“但是她现在被通缉了。”
陈加一眼中诧异和惊讶交加,绝望又一次上涌,软骨头似地彻底趴了回去。
他之前在中虞和沈大侠分别的时候故意在他身上留下了标记,一只能记住她身上味道的训虫,只要有泽鸟跟随,它就能引他找到沈大侠的去向。
也不怪陈加一做这事,实在是因为他从覆南一路过来,路上遇见了许多见他有钱于是想尽了各种办法坑蒙拐骗他的人,虽然沈大侠看着比那些人靠谱一点,但也没有靠谱很多,故而他就想着一路跟着沈大侠,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帮他找了。
谁知道这一路会这么颠沛流离,坎坷多磨……他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样的苦,但是为了阿姐的病……陈加一想到了自己先是花光路费,被骗到了海边当搬货的又好不容易逃出却被诬陷是小贼偷东西这才被关到县衙大牢的经历就忍不住悲伤,但还是咽了回去。
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泽鸟也丢了……如今沈大侠也被通缉了……
他眉眼垂下,一副看淡生死了无牵挂的从容样子,任凭池鱼再怎么骚扰他他都没有任何动静。
池鱼却不会坐以待毙仍人宰割,他觉得自己药效就要过去了,体内内力有了恢复的迹象。他低头看了一眼这少年,心里咕咕囔囔。
要不要带他一起逃出去?
和牢狱位置相近的不远处,便是李县尉的审问处。
李嗣实在不清楚这个微生雀要搞什么,他只见这人大声一句“大人恕罪”,随后就掀起衣衫,露出了手上的伤口。
微生雀语气歉疚至极:“草民有罪,今日所见的那个跟随我的三奴仆并非出自草民府中,在草民未进钟府之前,他三人便拦住了草民,以草民的命相威胁,草民极力抵抗,可惜一介贱商,全无武功手脚,实在无法抵抗他们三人,这才受其胁迫带他们进了府。”
“草民也不知他们意在此,草民有罪!!!草民有罪!!”微生雀重重朝地下磕头,连着不停,“大人要怎么罚我都行!!!”
他脸色哭丧,瞧起来是切切实实的担忧:“大人想怎么罚我都行……!但是想要抓住真正的凶手,请大人务必不要放过如今关在县衙大牢里没来得及窜逃的那二人的同伙!”
在一旁观看这场审问的钟三爷想起那个“同伙”,似乎想到了什么,双眼微眯,眉眼阴鸷地压低,唇齿间多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不过转瞬即逝,还是一副得体的面貌和作态。
“阿啾——!”
池鱼已经开始打量四周,在心里计划着怎么悄悄逃出去的法子,此时突然打了一个猛猛的鼻涕,直觉不对劲。
肯定是戚尧在背后偷偷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