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客在县衙怎么样了?”穿过后院,钟三爷整理好了情绪和上下衣衫,对着一旁的管家说,“微生雀……”
他语气有些玩味,鼻哼冷笑。
不过一介商人,走南闯北得再远再广,赚的钱再多,再厉害也比不上他们这些祖荫世家。
他是个什么人,别以为他好声好气地称呼他声“微生老板”就可以这样蹬鼻子上脸了。
那两个来杀他的人和微生雀有没有关系还不好说呢。
钟三爷收拾一番,就也出门而去。
蒋书文蹲伏屋檐上,居高临下,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猜测钟三爷大抵是要去县衙看微生雀的问审的……微生雀……!
对了,池鱼现在最有可能的,应该是跟着他。
蒋书文这才意识过来,就要飞身速至县衙,可脚下突然一趔趄,瓦片碰撞,发出了一点声响。
他所处的是方才那位夫人不远处的房檐之上,应该是钟二的夫人梁滢的房间,蒋书文无意做采花行径,不过……刚刚钟三爷进去的那声大骂实在是太令人生疑了,他追着他的背影,换了个视角,想要更好看清对面的房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市井传闻中这位钟三爷与他夫人虽然算不上有多恩爱,但也是相敬如宾,他的这位夫人是娇纵了些,但也不至于关系差到这个地步。怎么今天一见,却与他先前想的全然不同了呢。
这个想法一出,故而牵着他再在这儿多停留了会儿。但没想到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蒋书文一直蹲伏在梁滢的房上,看着对面的情形伺机而动,却没料到在潜伏探听这一事上也能马失前蹄。
“谁?!”
女子的声音明朗,语气高扬,隐隐含着愤怒犹疑。
蒋书文这下却是不敢动了,蹲伏在屋顶不敢出声。倘若有会轻功的人一上来,他的行踪便要暴露无遗。
这时一只肥鸟停在了屋顶瓦片上,它上下跳了跳,发出了几声吵闹的啾鸣。
“原来是你这只肥鸟!”林寄月抬头,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头就要往那只发疯的肥鸟砸,可惜没砸中,她也作罢,只能在口中低低暗骂了一声,瞧了瞧眼前的房门,“夫人,休息的可好,我带来了新煎好的药,给您送进去。”
蒋书文眼睛瞥向了那只杂毛肥鸟,表情古怪,又听着檐下的动静,表情越发古怪。
这丫鬟,他记得刚刚见过,她貌似是钟三的夫人身边的丫鬟,怎么现在反倒端来煎好的药端进钟二的夫人梁滢的房中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
蒋书文坚信。
他趴下身去探听屋内的声音,转过的半脸视线里,屋檐上方才的那只肥鸟越蹦跶越近。这只杂毛丑肥鸟怎么这么不怕人?
蒋书文挥了挥手,想要招开蠢肥鸟,却没想到它的鸟爪“啪”地一下就踩上了他一半的脸颊。
“夫人,这是今日煎好的药,”屋内林寄月恭敬低头,二人视线只有几瞬相接,“要开始煎的时候发现少了几味药材,估计是从药铺买回来的时候掉出来了,奴后面又回去了一趟,把药材凑齐了。”
梁滢接过盛满汤药的烫碗,朝她点头示意,言语感谢:“废了些力,你有心了。”
“废不了什么力,只希望夫人您保重身体,这才有精力做其他事。”
一切正常,但又不正常,因为太正常了。
钟三差点被毒杀,不过片刻,这二人还能在这里主仆有序,恭恭敬敬,表情丝毫没有被先前的谋杀案影响到。
他缓慢起身,尽量放低声音,那只肥鸟却一下子跳进了他胸口的口袋里,浑身毛茸茸地,倒不算太难受,它又用嘴啄了啄他的胸膛。
“啾啾——”蒋书文觉得自己耳朵要长茧子了,但也拿这只肥鸟没办法,只好飞身启程,消失在了钟府。
初夏的雨还在下,路都被雨击打,泥泞积水,一个个脚印携着泥水踏进了县衙的地上。
李县尉盯着地上一个接一个留下的鬼画符般的脚印,直难受得牙痒痒。
他最讨厌这样的天气,既不适合外出勘查案情,又不适合坐在湿热的屋子里审问案件有关人员。
说白了,今天就是不适合当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