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地上那堆灰真正的膝下子坐在一旁却呆滞不动,眼里一滴泪都没有。
“池鱼,以后你就和我一起活吧,我答应过你爹娘。”
池鱼迷迷糊糊地还是睡了,睡前他隐约瞧见他们解意府那个新来的府主懒洋洋没骨头似地依靠在一旁,眼神一瞬不眨盯着马车帘子。
他在看什么?
池鱼睡了。
沈令仪却不能睡。她发誓自己在心里已经骂了戚尧八百遍了。
因为她初来乍到,故而这驭马的活儿就交给了她来。
一路也不换人。
沈令仪昏昏欲睡,又想起了中虞熟悉的佳肴美味。
海东自然也有美食佳酿,不过沈令仪却许久未至。自几年前逃出解意府后,她便一直都居住游走在漠边北域。
说起海东,她突然想起自己在那儿还有一位故人。
*
海东有雨。
泾河钟氏显赫,族内出了不少朝臣,如今在朝为官的执宰钟言临便是出自钟氏主家。
钟氏主家门风严,家规多,族内为官者无不是两袖清风。
除了钟明行这个败类。
府内文致典雅,花草遍布却存序阶,清木檀香萦绕间,飘至了一间满是书画的房中。
“呵呵呵……春柳……别怕……少爷我会好好对你的……”男人庞大的身躯死死压在春柳身上,他喉间发出惹人生厌的恶笑,手掌急切又粗暴地扒开身下女人的衣裳。
春柳上半身已经半光,眼神呆滞地盯着床顶。她手上都是挣扎被反制住的红痕。
她讨厌死了这里。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样的人能参加今科春闱,又有泾河钟氏的家族在后,就算他考不上也能去到一个好地方当官,日后晋升也不难。
可是为什么,同样为人,她却要承受这样的屈辱。
湿润发臭。
难受的触感回荡在她颈间胸口,春柳只觉得一只巨大的癞蛤蟆在她身上匍匐。
她再也流不出泪的眼中锐光一闪,便再也无法被忽略,直到那光愈发明显。
春柳听见了自己加快的心跳,但意外的,她并不紧张。
她现在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念头掩盖过了所有的感情。
激荡的感情涌动,她手臂艰难移动,下一步的动作却很用力。
下地狱的畜生!去死吧!
春柳手中轻动,簪子顶部突出,凭空出现了一把细刀。刀口锋利,春柳像是失了心智,疯魔了似地一直往下扎。
去/死去/死去/死!
钟明行喉间一热,像是全身所有的热血都涌到了这里,烫得他意识模糊,随即眼前白光乍现。
这女人竟然敢……!
他可是钟明行!
钟明行也分不清,这光究竟是门开了还是他要死了。
他意识消散的最后几秒,突然想起了很久之前有一个女人和他讲过一句话。
“让开!不长眼的东西!”伴随着怒喝声,一匹骏马横冲直撞过市,马上坐着的人正是几年前的钟明行。在这样文雅的氏族中,他难得地也养出了一身肥肉,眼神居高临下,傲慢地打量马车下被他撞倒的两人。
他几周前刚被钟氏主家的三房过继,如今正是翻身做人,风光无限的好时候。
他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任人欺辱的旁支庶子了。
马车下是一位书生打扮的年轻人,自是躲避不及,被猛地撞倒在地,手中的书卷散落一地,膝盖传来一阵剧痛。他咬紧牙关,正要起身,却见钟明行勒马回转,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马蹄几乎要踏在他的胸口。
“穷书生?就你这样儿?呵,考吧考吧,你们这种人就算是学死了也比不上我哈哈哈——”钟明行的话语中带着满满的轻蔑,周围的随从更是哄笑一片。
半空中有疾风呼啸,一支利箭准确无误地射在了他的大腿上。
沈令仪身着华丽衣袍,一脸恹恹,表情比起钟明行的轻蔑更多了一丝不屑。
“钟家的过继那小子,把你的嘴放干净,下一次再这样欺负人,你一定会死得很惨。”
钟明行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