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动?”周略诧异望着他,“你怎么在这?”
“刚见完朋友。”季动面不改色,“你呢?”
周略沉默了片刻,深叹了气。
“你的朋友有没有跟你说过……”周略侧身转头望回楼上,“这小区,有一个远近闻名的凶宅?”
“有所耳闻。”季动答得很迅速,声音很稳。
“嗯。”周略点点头,“被杀害的那个少年,叫钟欲。”
季动在他背后目光一凛:“怎么了?”
“他是我读研时的同班同学,也是室友。”周略声音低沉下去,“更是很好的朋友。”
季动眯了下眼:“然后呢?”
“前两天是他的忌日。”周略深深凝视着那间房,“以前我每年都会过来看看他,今年那天刚好有事,没来得了,今天刚忙完,就赶过来了。”
“十年了,凶手至今未抓到。”他微颤声叹息,“他,会不会因为枉死、至今不得真相,而只能孤身一人,被困在冰冷黑暗的屋子里出不来呢?”
季动心头骤然一紧,指甲抠进掌心。
“他啊,那样爱玩爱闹爱到处旅游的人,如果被困在这小小的房里不见天日……”周略声音越来越轻,似是有隐隐哽咽,“应该会很难熬吧?”
季动目光擦过周略的侧脸望向房子所在的位置。
阳台上无人,室内没有开灯。
不在么?
“抱歉,话多了。”周略转身,已是温煦浅笑,但眼底的一丝悲伤还没来得及收回,“不该把这些情绪对着你。”
“没事。”季动收回目光,松开手掌。
“快11点了。”周略看了下表,向季动走近两步,“正是夜宵时间,去司尧那里坐坐么?”
他已经离家快两天了,确实因为羞耻心一直在逃避,但此刻,他忽然想回去了。
“不了。”
“怎么了?”周略问道,“我记得,你明天没有课。”
忽然,一道身影从季动余光里一闪而过,他再抬眸时,阳台依旧空荡荡。
周略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嗯?你好像,很在意那间房子?”
“有些好奇。”季动不动声色垂下目光。
“真稀奇。”周略一笑,“你很少对与你无关的事好奇。”
“我先走了。”季动微微颔首,“周教授也早点回吧。”他转身就走。
“我送你。”周略追上他。
“我开车了。”
“你身体不好。”周略抢先拦在他前面,“这么晚开车我不放心。”
“真的不用。”他停下脚步,声音沉稳,但能捕捉到里面的一丝不耐。
“好吧。”周略无奈叹气,“我知道,你还是不想告诉我你的住址。”他侧身让开路,“到家发个信息给我。”
“好。”季动没再看他,自顾自与他擦肩而过。
周略转头望了望十六楼,又回头盯着他的背影。
确认周略的车开出小区,季动才从暗处出来上楼去。
到了门口,他手搭在门把手上,犹疑了片刻后,推门而入。
啪——
灯光瞬间自动打开,一人懒散倚靠在落地窗边,双手抱胸盯着刚踏进门的季动。
“夜不归宿。”
季动微怔,心脏莫名重跳了一下。他立马移开眼往里走,把背包随意往沙发上一甩。
“管天管地。”
钟欲凑过去,一脸坏笑:“你不会在躲我吧?”
季动装作走路实则刻意远离他:“想多了。”
“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一大早就溜了?”钟欲就紧紧跟着他。
“我要上……”他拿纯净水的手一顿,恨恨睨了钟欲一眼,“我没溜。”
“真的吗?”钟欲把脸怼到他面前,“看着我的眼睛说。”
季动不看,拿起冰矿泉水转过脸自顾自灌起来。
“那个……”季动背对钟欲,无意识地盘弄着瓶盖,耳根微微泛红,“不好意思,我那晚可能把你……”他指甲来回在螺纹上划拉。
人在做噩梦、意识不清,心理抵抗力弱的时候,把刚好在身边的人当成某种寄托,是人之常情而已,他决定坦诚一次。
“当爸爸了。”他说。
钟欲:“???”
钟欲:“我死的时候比你小,你怎么没把我当儿子呢?”
啪嗒——
瓶盖落地,季动整个人石化。
好、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行啦。”钟欲勾住他肩膀笑道,“你也别……”
他忽然顿住,表情严肃。
“有恶灵作乱,我去去就来。”话音刚落,他人已不见踪影。
季动闭眼呼出一口长气,挠了挠眉心。自己最近怎么回事,为什么总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