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床上大口呼吸,脸颊发烫,心脏止不住地狂跳,手还在微微颤抖。
一定是心脏病发了。
他一把拉开抽屉掏出药物倒在手心就要往嘴里送,进嘴前一刻又停住了。
好像……跟以往发病时感觉不大一样……
他又默默把药放回去。
环视了一圈,屋里没人,他又仔细听了听,外面也没动静,那谁应该是没在。
他僵硬地转动脖子紧张地看了一眼衣柜,生怕那柜门突然被打开,如果那人现在蹦出来,他能尴尬到直接跳楼。
眼下他最怕见到的人,就是那只鬼佬。
他冲下床以最快的速度洗漱,他要出门,立刻!马上!
十分钟后他坐进车里一把带上门时,才终于呼出一整口气。
昨夜只是……只是自己刚好……刚好吃了药脑子不清醒……他……刚好在旁边罢了……换一个人……换一个也是一样的……也是一样的……
谁让他刚好在旁边!
都怪他!
都是他的错!
都是那只鬼的错!
都是钟欲的错!!!
把对错分的好好的,他才满意地发动了车子。
浑身都是错的钟欲已经在空荡荡的夜神宝殿独坐很久。
宝殿很大,高台很高,他仰视着已经空置了三十一年的宝座,那位端坐高台、傲视群雄的神的虚影映入他眼眸。
流落在人间、没有自己在身边的殿下,有没有人守护着呢?
他抬起手细细描摹,还差最后一笔时,虚影倏然而散。他心一揪,手一抖,片刻后缓缓垂落。
起身,下跪,他对着空空如也的高台郑重行礼。
“动哥?动哥!”吕文南手在季动眼前直晃,“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嗯?嗯。”季动已经上了两节课了,还忍不住陷入那尴尬的回忆里无法自拔。
“动哥。”吕文朝也忍不住问道,“你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发生了什么事么?”
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季动忽然激动吼道,“什么事都没有!”
吕文朝:“???”
吕文南:“???”
“哥。”吕文南一脸同情,“要不要带动哥去林医生那看看?”
吕文朝思索了片刻后摇摇头:“他看着不像发病啊。”
“说的也是。”吕文南赞同点头,“既不是对所有事情漠不关心的冷淡,也不是情绪暴躁,就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她条分缕晰地说着,“心,不,在,焉,就说明你有在意的事儿,只不过,你在意的事不在这里。”
“谁在意!”季动又激动了,“我不在意!一点都不在意!”
吕文朝:“……”
吕文南:“……”
兄妹俩无奈摇头,不打算再理他。
“小神巫。”季动忽然一脸瘆笑转向吕文南,“你刚刚是不是说,今天你生日,邀请我去你家吃饭?”
吕文南汗毛一瞬间竖起:“啊……是……”
“好啊,我接受邀请。”季动笑得温和。
兄妹俩同时盯住他。
这位笑得温和本就是稀罕事,去别人家吃饭更是比中亿万大奖还难得。其他人就不用说了,敢主动邀请他的就没几个,就算是走得近些的兄妹俩,之前数次邀请他也从没答应过,今天吕文南也只是试探着问问。
“那、那啥……”吕文南惊疑不定,“动哥,你要是不想去,不用勉强的……”
“不勉强。”季动淡定翻开书,“下课一起走。”
“对了。”他又睨向吕文南,“午饭晚饭都包的吧?”
吕文南:“……”
正式晚宴是在晚上,而大中午,他就跟着人家进了门。
他早就习惯了一个人,也从来无所谓自己吃饭,但今天,他特别不想一个人呆着。痛啊疼啊阴郁啊低落啊这些都能独自忍受,唯独,这从未体验过的、尴尬到爆的羞耻心,实在让他难受得抓心挠肝,他必须往人群里钻,找点事让自己转移注意力。
吕文南他们家是风水世家,有家人有还有收的弟子,人口比较多,老宅坐落在城郊结合部,是一座中式宅院,地方还不小。但也因为离学校有点远,所以他们平时住市区的房子。
“动哥这边。”走得好好的,吕文朝忽然拉着季动朝另一个方向拐。
“呦,这不是我们三弟吗?”
“今天怎么舍得回来啦?”
他们还是被看见了,吕文朝讪讪转过身,略微低下头。
“大哥,二哥。”
他们家总共兄妹四人,说话的两人是老大老二,吕文朝是老三,吕文南是老四。
“自己家想什么时候回就什么时候回呗。”吕文南一步跨到前面,“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南南。”老二吕文瑾皱了眉,“你怎么老帮着这废物?因为他,我们家遭到其他世家多少笑话?”
吕文朝心头一紧,小心翼翼地偷瞟了眼季动,头压得更低了。
“一天天只会拿天生的东西来说事!”吕文南白眼直翻,“论学习成绩你们有谁比得过我三哥?一点也不用费力就获得的东西有什么可沾沾自喜的?”
吕文朝拉拉她的衣袖:“算了南南,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