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被推开的一瞬,岑无患面色一凝,手从剑柄上放了下来,他不自觉勾起抹笑,说:“你怎么在这儿?”
唐祈醉正挑着灯芯,闻言抬起头,说:“要赶我出去么?”
“哪儿敢。”岑无患解下剑,顺手将方才脱下的外袍挂在门边的红木架上。
“血衣楼在玄武街的暗桩今日被人取了一百两银子走。”唐祈醉搁下木条,“我想着能从血衣楼里取银子还敢不上报知会的只有你了。拿我的银子给别的女人,岑离恙,你想死么?”
“都是为了公事。”岑无患笑着坐到唐祈醉身侧,“拿银子买消息啊,裕安。”
“这是你的案子,”唐祈醉乜岑无患一眼,往边上挪了挪,“用我的银子做什么。”
“只是我的案子吗,裕安。”岑无患见两人间有了空隙,自个又往唐祈醉身上靠了靠,将中间的缝隙填上了,“这不都在唐大人的算计范围内吗?”
唐祈醉说过,她要庞文元的命。
从柳忆柳说出自己原是庞文元身边的人开始,岑无患便都清楚了。
刑部那把钥匙已经让赵松云对康玄失了信任,康玄不敢擅作主张,也没本事靠自己拿到这把钥匙,赵松云揣测他背后一定有其他人推波助澜,这也是赵松云必须查出那把钥匙到底从何而来的原因,他才坐稳帝位,他不容许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包藏祸心。
唐祈醉早就知道庞文元与康玄有了勾当,不过是抛砖引玉,借钥匙这块砖,如今庞文元难善其身。
“猜的,运气好罢了,谁知道他真与康玄有勾结。”唐祈醉说得轻描淡写。
“猜也得有个根据,唐大人不妨同我说说,是如何猜的?”
“想听啊。”唐祈醉回过身,终于正视岑无患,她抬起手,摊开手掌。
岑无患看着唐祈醉葱兰般的手指,自己抬手叩住,说:“五两?我一会儿便给你。”
“小侯爷不是阔绰么?在外出手便是一百两,现下就想拿五两打发我?”
“那我加些,五十两。”
“五百两。”唐祈醉含笑说。
岑无患揉了揉唐祈醉的手,嗤笑说:“要这么多,要不我将这宅子的地契给你。”
唐祈醉抽出手,说:“拿不出银子,这是打算给我暖床么?”
“求之不得呐,裕安。”
唐祈醉“嘁”一声,扭了扭腕子,不再与岑无患贫嘴,正色说:“我们刚到上京那日,兵部尚书庞文元面谏赵松云,参了你一本。当日赵松云便将你打入诏狱,来押解你的便是康玄,康玄靴底参了些松针土,而那日庞文元衣袍间也夹杂了些松针土,我记着庞文元府上,倒是有棵养了许多年的松针。”
松针腐蚀后与土壤混合在一起,是为松针土,上京城并不常见。
那把钥匙到底是谁放入康玄锦袋的不重要,只要有证据证明康玄与庞文元有勾结,那么这把钥匙就是庞文元伪造交与康玄的。
“这么看来,柳忆柳能知道今日刑部会出现在康玄家中,也是唐大人有意放的消息。”
这些消息本是密令,寻芳阁于柳忆柳而言不是来去自如的地方,民间那点风声根本不足以让她掌握刑部下查的时辰。
柳忆柳是被特意交代要看紧的人,哪怕老鸨将人放出来也定是严加看管,柳忆柳能顺利从寻芳阁里出来,甚至能畅通无阻地从朱雀街逃到玄武街,岑无患怀疑这也是唐祈醉的手笔。
唐祈醉对岑无患的话置若罔闻,说:“时辰不早了,我回去了。”说着就要起身。
岑无患牵住唐祈醉的手腕,一把又将人拉下来坐着,说:“唐大人别急呐,还有许多事没个结果呢。”
唐祈醉似乎真的有些许困了,先前一直要的银子现在也没再同岑无患计较,她轻晃了晃头,说:“庞文元与康玄到底为什么会搭上我也没查出来,但这事儿如今已经和庞文元勾上关系,赵松云比我更急着把这些查出来。”
“这个用不着我们查。”岑无患说罢,忽然转了语调,他的手还握着唐祈醉的手腕,“裕安,深更半夜你来我屋子,就想这么走了?”
“你若是不花我银子,我也不必专门走这一遭。”
岑无患凑的离唐祈醉越发近了,将她脸上的倦意也收尽眼底:“夜里又凉又黑,没剩几个时辰便天明了,你此刻回去又得耽误些时候不说,着了风寒怎么好?”
唐祈醉似是觉得有道理,便说:“你这偌大的宅子总有我歇的地方,让他们理出来,我将就一晚。”
“没地儿空了,”岑无患说着,便将人横抱起来说说,“今夜歇我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