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次来,就是想探探温轻竹,如今他已经知道了温轻竹还是没与外界断联,有这样一个人护着唐祈醉,唐祈醉想死都难。温规清想到这儿,眼中不由地闪过丝寒光。
温轻竹叹了口气,这军饷被截并不是她探查到的,是那日唐祈醉在她宫里,自己告诉她的。这孩子只让她帮忙下令放行军饷,却始终不愿意说自己为什么要截断官道。
这事儿,若唐祈醉自己去办,怕是遂了温规清的意。
庄蒙在外头候着,见温规清过来便迎了上去。
温规清解下自己披着的薄斗篷。
温规清怕冷,甚少作出这样的举动。
庄蒙接过他递来的衣,说:“主子,还有风呢。”
温规清没搭理这句话,眼神寒冷砭骨,说:“唐祈醉想要金子,让人给她就是。”
庄蒙点头应了,说:“那要不属下在道上找人将钱运给岳大人吧,咱们自己的人,会被唐祈醉发现的吧。”
“就是要她知道。”温规清说,“我敢直接让温家的人送,你看她敢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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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无患脚下生风从门外走进来:“裕安。”
唐祈醉抬头搁下卷宗。
岑无患讲手中的竹筒抛给她,说:“千机堂的信。”
唐祈醉打开竹筒,看完了里面的内容,微微锁起了眉,一时间,她也不知道温规清要做什么盘算。
唐祈醉还看着那些字,喃喃说:“他就这样堂而皇之的?”
“我看到的时候,也惊了一跳。”岑无患坐到唐祈醉对面。
唐祈醉放下信,说:“他是知道不管藏的多完美,八成都会被我查出来,所以干脆不藏,赌我敢不敢信吗?”
“不。”岑无患摇摇头,说,“他心思复杂,不会想得这样简单。”
岑无患和温规清打过几次交道,比唐祈醉稍微多了解些温规清。
“那他,”唐祈醉的眉头舒开了,说,“就是要和我撕破脸了。”
岳渐鸿这件事,不管背后的情况到底如何,现在摆在明面上的,是唐祈醉公然受贿。
温规清若是藏着送,反倒证明他心中有鬼,和岳渐鸿暗结珠胎,可他现在直接明着送,就只能证明,岳渐鸿被逼无奈求他帮忙,他不过是借了些钱罢了,这样解释说的通。可唐祈醉受贿,是摆在明面上的。
温规清人在上京,动作一定快于唐祈醉,可他自己也知道,唐祈醉敢提,就一定给自己留了后路,所以他不会轻举妄动,只是借此想告诉唐祈醉,想靠这事拉着温家下水,不可能。
唐祈醉将信放在烛火上烧干净,说:“罢了。我不过是和温规清有仇,和温家没什么仇恨。温规清本身就是将死之人,我和他计较什么。”
岑无患轻嗤一声,说:“这不像你啊。”
唐祈醉为人狠辣,算计过她的人连带着全家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如今她这副“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样子,实在让岑无患感到陌生。
唐祈醉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从前她满腔仇恨,甚至想与世共焚,她偏执,觉得从前对唐家遭遇冷眼旁观的人都该死,可如今她突然不这么想了,难道要更多人和齐施琅一样,因为她的偏执,无辜地丢了性命吗?
“娘娘同我说,让我别活在仇恨之下,不能让仇恨啖了我的血肉。”唐祈醉说着走到窗边推开窗,她背对着岑无患,接着说,“而且我觉得你待我挺好的,我利用你,你似乎很难过。”
岑无患拨弄烛光的手突然僵住了,他抬头看唐祈醉,窗外的月光刚好,东风袭过,卷起了唐祈醉红色的发带。
唐祈醉回过身,认真道:“我不知道我现在是何种想法,但我觉得算尽天下当执棋之人太累了。先将眼下段文进的案子查明白,我再思量思量。”
唐祈醉像个涉世未深的孩子,不过是跟着温轻竹说的去做,至于为什么,她暂时还没想明白。
岑无患知道,唐祈醉还没能完全放下仇恨,可至少她现在已经有了这个苗头,有了这个苗头,之后就能放下,从而获得新生。
“好。”岑无患站起身,笑说,“其实皇上对当年之事心知肚明,不过是想我们找些证据回去罢了。钱家势大,当年还收买了当地衙门知县孙慈,他若是能如实交代,倒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