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掀开被褥,映入眼帘的是一具女尸,姣好的面容扭曲,脖子上的血洞已经干涸发黑,布料厚重,遮挡了血腥气,所以才能瞒过谢真如。
他不知道魏家女是如何骗得这位女子来到耳房休憩,可能是说害怕或者嫌冷,两个少女躲在被褥里相互安慰,既希冀着天亮可以回家,又担心选为新娘命丧黄泉。
而魏家女又是如何一击致命,从身后用簪子扎穿了对方的脖颈,捂住了她的嘴,让她一丝声响都没有发出来,就无声无息死在夜里。
她甚至始终没有说过自己的姓名,也没有亲人知道她是昨日亡故。
元安有些恼怒,不知道是气自己愚蠢,还是气魏家女疯癫,今早还想着救人,却没想到想救的人已经被害死了。
他却没有注意到已经许久没有亮的掌心金光不断闪烁,心中逐渐涌起一股陌生的杀意:杀人者人恒杀之!他甚至有些怨恨柳折清为什么还要救魏家女。
柳折清此时正好跟进来,看到元安低着头沉默不语,以为他难以接受,劝道:“有的人命数已经定好了,不必强求,子陵。”
元安内心一惊,才意识到完全怪罪到魏家女有些偏颇,又是谁将这三人推入此般困境?他替女子合上双眼,哑声问道:“命可改?”
柳折清沉默一瞬:“不知,可有的人不认命,有的人却不得不认。”
原来两人都已看出这位姑娘心存死志,柳折清上前两步,用左手尾指轻点女子眉心,一丝白烟袅袅而起,不一会化作死去姑娘的模样,柳折清说道:“你只有一炷香的时间,若有遗言,可把你的姓名告知我们,回到人间后替你转达。”
她面容模糊,缓缓一拜:“我并非故意隐瞒姓名,只是相逢缘浅,知道姓名平白多了牵挂。”
“我本是于商贾之女,有幸承蒙父母恩惠,长于闺阁十八。上月寻适龄女子嫁作河伯妇,父为表率,向县令献女,可怜我小妹年幼,我自愿赴死。”
元安琢磨“自愿赴死”一词,眼神冷厉。
“如今命丧鬼界,只当是县令荒唐做了真,我已做了河伯妇,享了无边富贵,无需再多言。”
柳折清问道:“魏家姑娘杀了你,你不想报仇?”
“是谁杀了我不重要。”她缓缓一笑:“这世道活路太少,嫁了河伯哪里还回得去?不如一次死个干净,也算是全了我父心愿,断了这段恩情,生来空空死亦空空。”
言罢无论两人再说什么,她都不做回答。柳折清叹了口气,撤了法术,白色的烟雾就渐渐消散。
两人替她整理了遗容,这鬼界的望湖楼不配留下她,元安用烛火点燃了绸缎的被褥,女子在火焰中燃烧,光焰烈烈披在身上,倒是比那嫁衣更艳!
“现在怎么办?”元安沉默良久问道,他还要将剩下两人带回去,无论如何她们不该死在这里:“你方才说的选一人,若我非要将二人都带回去?”
“你带不走,大典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柳折清摇摇头,神情没有转圜的余地,日期越近卦象越清晰,早先他也只知道大典会有人死。
“是吗?”元安转身走了出去,只留下一段话:“可惜我偏偏不认命。”
“偏偏不认命……”柳折清低声重复,凤眼望着珠帘后的身影,眼神几乎要吃掉对方。
哈哈哈谁定的命?!既然子陵想要,那他就给,抢命可是他最拿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