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见迎亲使走后,便打算好好休息一晚,男女避嫌,于是三位姑娘住在三楼,元安和柳折清睡在二楼。
鬼界荒芜凄凉,元安想着明日若是顺利便能返回人间,倒是有些睡不着,头压在胳膊上望着屋顶,他问:“柳兄,你说明日大典鬼门大开,回去的还是人吗?”
“看面相你长命百岁,无病无灾到终老,宽些心罢,若是睡不着,可是要我哄你?”柳折清斜依在窗户,身后茫茫夜色,自顾自哼唱道:“故园相逢故人面,桃花红、春风不去也。多情却恼酒薄,甚荒唐,愁作新酿……”
正是红芳倌的曲调,本是倾诉男女哀怨愁思,柳折清却唱出一曲春风又来,醉卧美人膝的风流之意。
元安翻过身闭上眼:“柳兄还是别唱了,哄人就用这招?再唱就有该女鬼接下一段了。”
没有女鬼,柳折清自己就捏起嗓子扮作女音,歌声哀怨缠绵:“北雁南飞,夜雨寒凉,青丝满霜。恨空空,梦醒魂归,谁忆旧衣裳……好哥哥,可是想我了?”
元安懒得理他,踹了他一脚,柳折清才安静下来,好一会,元安的呼吸逐渐变得悠长,柳折清却没睡。
他看着黑洞洞通往楼上的梯子,神色逐渐漠然,楼上的三位女子,均是早亡之相,命贵命贱不过一具白骨罢了。
……
元安睁开眼,一夜无梦,今日便是河伯娶亲的日子,是生是死全凭今日,他整理好衣服,将匕首别在腰间,长弓虽然威力大,却不方便携带,后续他还得琢磨个新武器。
柳折清正坐在窗边专注看那幅昨日的画卷,元安发现他在画卷左下方新写了题跋:“纸里桃源枕上梦,花间晞露如是观。”
正是他们昨日在画中论道,柳折清自己也不肯信一纸画能解千愁。
“柳兄,何时安排两位姑娘与画灵交换?”
柳折清不答反问:“若是只能救一人,你选谁?”
元安心下一沉,柳兄昨天可没有说这句话,情况有变!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从楼上传来,元安不祥的预感应验,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只看到魏家女腹部插着一把刀,艳丽的嫁衣被鲜血染透,她被谢真如掐着脖子,挣扎着断断续续地说着:“救……救我……”
谢真如脸色铁青,眯着眼说道:“我应了你,你却要害我,真不怕我掐断你的脖子?!”
“我若……死了,新娘就剩一人,鬼界必定戒备森严,到时候……咳咳……你们一个都走不了……”
魏家女虽然命悬一线,但唇角勾起一抹恶意的笑。她在赌,赌赢了她杀了另外两人,她注定就是新娘,赌输了,柳折清和元安也要保她性命。
谢真如手指用力,几乎掐断魏家女的脖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无论……你们真走……还是假走,我都……要活!”
“好好好!真是个蠢货!”谢真如厉声说道,将魏家女直接扔在地上,她本想救她一命,看她不过十五,如何狠毒不过是个小姑娘,故意逗逗她,如今看来倒是她小看了对方。
魏家女不在意脖子上留下的一圈淤青,她用指尖蘸取腹部溢出的血液,涂抹在薄唇上,顿时楚楚可怜的容貌多了一抹颜色,她跪坐在地上仰视谢真如,气势偏偏不输:“想活就得蠢一点,太聪明的人容易死得快。”
柳折清赞许地挑眉,能想明白这一点也就不算蠢,可不蠢就容易栽在自己手上。他不在乎两人争锋,只是掏出颗丹药扔给魏家女,有一点魏家女说对了,她目前还不能死,这么流血下去,撑不到大典她就没救了。
元安没有管二人,径直走向耳房,撩开珠帘,昨日才见的柔声女子被厚厚的被褥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