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家女听谢真如愿意主动当新娘,这才定下心,希冀地望向元安:“到时候我们如何碰头?”
元安不喜魏家女作风,但既然两人约定好,他也不会多说,只是提醒她:“河伯娶妻,到底如何选人,不是现在就能定下来。”
谢真如笑靥如花:“我说选我,就必定选我。”
元安看着谢真如五官明艳,仿若朝霞烈焰,与鬼界阴气森森不同,倒真是不一样的女子。依他见过玄淼的那一次而言,选中她的概率极大,但还是道:“谢姑娘容貌绝美,只是还要留下万全之计,以免情况有变。”
柔声女子此时突然出声,不卑不亢:“若是情况有变,我也可以顶替,还是保全谢姑娘和魏姑娘为先。”
元安从未在三山镇见过这位女子,想必不是穷苦人家女儿,但她不肯透露自己姓名,甚至不愿回人间,倒像是心存死志。
时间紧迫,他不敢确定玄淼最终会选谁,于是不顾魏家女反对,和三人商量好计划,不管最终定下谁,起码能保全两人。
如今便需柳折清提前做好准备,只待午时,便借画中人替换下两人,趁乱将其带走。
柳折清从刚才就在仔细观察三人,容貌和气质了然于胸后,便从袖口掏出一根紫竹粗狼毫和长幅卷轴。元安盯着他的袖子看了半天,他之前就好奇,也不知道柳折清的袖子藏了什么乾坤,什么都可以装下。
“柳兄的袖子到底能装多少东西?”
柳折清得意地抖了抖袖袍,看起来空无一物,只有腕上一串竹节形玉手串,颜色温润透亮,递给元安:“芥子纳须弥,一个小玩意儿,子陵若喜欢送你便是。”
元安接过后仔细打量片刻,说道:“送了我,柳兄两手空空,如何作画换酒钱?可不得再跟我吃上一月的豆腐。”
他既然知道柳折清有如此宝贝,哪里猜不出柳折清被柳老爷赶出家门,怎么可能穷得流落街头?非得挤在他的破院落,吃着清汤寡水的饭菜,也算是煞费苦心。
平白痴恋一人,若不是真生了癔病,就是所图甚多,但既然柳兄敢说,他就敢应,他身无一物,连命都是柳兄救下的,还给他又何妨?元安将手串顺手抛回给柳折清,语义模糊:“柳兄还是自己收好吧,有些东西我可受不起。”
一听元安提到豆腐柳折清就头痛,也不强求,定下心开始作画。之前画作均是白描,这次他却一反常态,泼墨成山,山峦层叠中有溪流小径,再以浓墨勾枝。柳折清还不满意,借来魏家女的胭脂,以笔轻点缀在墨林之上,朵朵桃花始盛开,脂粉香溢纸上,正是初春好时节。
此时柳折清才开始画人,山间小径上四名家丁抬着肩舆,纱帘后隐约透出一位女子身形,而漫山桃花之间,还有两名女子一坐一立,头戴簪花的女子侧身回眸,含情脉脉不语,这是魏家女模样,另一名女子则闲坐于枝头,桃花掩去大半张面容,只是风流之姿不似平常女子。
魏家女啧啧称奇:“往日只听说柳公子擅画仕女图,如今一见当真是玄妙无比。”
“仕女图?”元安心想在红芳馆画仕女图,也不知道谁给柳折清的美名。
魏家女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面色一红。
柳折清则面不改色:“柳某擅长白描,花鸟虫鱼都懂些,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
知道自己名声不佳,柳折清扯开话题:“作画引灵,如今还需要生气,还请三位姑娘各借我一滴血。”
以画引灵闻所未闻,三人暗自惊奇,以银针刺破指尖。柳折清重新取出一只干净细羊毫蘸取血滴,描摹桃花花瓣,混入胭脂之中,层层叠叠,倒也看不清。
柳折清对着画卷吹了一口气,陡然之间,画中清风吹过,小径之上的轿帘半掀,女子露出侧脸,脸庞果真与柔声女子相似,而漫山桃花随流风,花影婆娑,魏家女手持团扇半掩面容,谢真如则是手握摇晃的桃花枝,好似持剑一般,露出一只凌厉的左眼。
画活了!
还不待几人感叹柳折清画工精湛,门外突然传来异响。
元安凝神细听,声音是从大门外传来,有人要进望湖阁!
守门夜叉刚才经历了柳折清一遭,也不敢大意,小心翼翼询问:”敢问大人是?”
“我乃迎亲使,遵河伯大人的嘱咐,按人间的礼数,特来送上聘礼。”此鬼面容和气,身后跟着两排鬼物,一排拿着红绸盖住的托盘,一排挑着纹饰繁复的箱笼。
又是一个迎亲使,一个夜叉结巴:“不……不是来过一个迎亲……”
“大人快请进!换值的兄弟说今天来了大人物,我们镇守了一下午,正奇怪没动静,原来是等着您来。”另一个急忙打断,笑嘻嘻迎接迎亲使,只要瞒过这一遭,凭着他这张嘴就能把祸事引导别的鬼头上。
迎亲使没有追究两个小小夜叉有什么古怪,只是一挥手让身后的队伍跟上。
魏家女听着嘈杂的声音越来越近,一时慌乱不已:“你们要藏在哪儿?要不上楼,楼上还有好几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