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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五幕 王子的远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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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外面是平坦而一望无际的草原。无高山树林的遮挡,大地平坦地延伸至视野的尽头,叫风不经阻碍地吹到他脸上,带来一股凛冽的泥土味道。鞑靼人的营帐是白色的,在远处瞧像巨大的蘑菇群,牛群、羊群与马群相伴其中。所有人与事物在苍白庞大的黎明中都渺小得宛若蝼蚁。数条纛旗迎风飘着,亚科夫尚能分辨上面的图案——二十年过去,巴图尔部的标志依旧——旗面用金线绣着一只狼头,怒目血口。它蓬勃的毛发被理成九根辫子,张开着散在四周。这是战争的标志。

“我以为草原该是绿的。”尤比在他身后惊讶地说。“这些草全黄了。”

“现在是冬天。”亚科夫回应道。“草被割下来,存给牲畜过冬。这活要在下雪前做完。”

尤比刚想开口说亚科夫见识广博,话到嘴边又咽回去。“瞧见军队了吗?看上去可不止一千人,还全是骑兵,弓箭手!”舒梅尔被寒风吹醒,伸出手指,越过亚科夫的肩膀指向营帐那。“冯?布鲁内尔说他有一千征召兵,就能讨伐一个部落。真是笑话!一千个拿草叉的农民,怎么对付骑马又射箭的鞑靼人?”

“那他岂不是要打败仗了?”尤比问。“鞑靼人这么厉害,怎么不立刻去北面山上,占了布拉索夫城呢?”

“骑射的本事要在草原才有用。大军进了山谷和森林,马跑不起来,箭也射不远。”亚科夫望着远方说。“鞑靼人想打胜仗,必须守在这。”

尤比听了这话,皱着眉思考,又探出身子去瞧马车后面。两边高山围夹着他们来到草原的路,出口又细又窄。他回忆舒梅尔地图上的内容——他们正从南喀尔巴阡山的山谷间离开,再向南越过草原就是多瑙河——那就是拜占庭的国界线,也是那张地图的边缘。可这马车的行进方向没冲着南,也不像是往那些蘑菇似的营帐处去。

不料,这些摇头晃脑四处探视的行为立刻引得一个鞑靼骑兵驾着马快步赶来,还满嘴骂着什么。亚科夫捉住尤比斗篷的皮毛领子,将他拽回车帐里。

“不许出来!”那骑兵举着鞭子,用突厥语蛮横地说。

“我们什么时候能下车?”亚科夫用更蛮横的语气对抗他。“巴图尔汗没告诉你们吗?”

显然,骑兵没料到车内身负十字的囚犯这样回答。“谁允许你直呼可汗的名?”他放大嗓门,面露凶光,却放下鞭子。“在里面呆着,不许问话!”

亚科夫刚放下帷帐,就隐隐听见那骑兵策马向前跑去。他松了口气,坐回自己的编织坐垫上。没过一会,马车的行进速度便如他所料变快许多。车轮不堪重负地吱嘎摇摆,叫尤比与舒梅尔吓得隔着帷帐攥紧栏杆。“这又是向哪去?”尤比惊慌地叫起来。“这破烂车快坏了!”

亚科夫刚想叫他安静点,一阵剧烈的倾斜便叫他撞在马车后沿,整个背贴到围栏爬不起来。“我们在向上走,”他撑着手肘保护平衡。“可汗的营帐一般架在能看见战场的地方,我们大概向那去了。”

他心乱如麻地想,巴图尔也许正在马队前方,等待着在自己辉煌营帐的帐门前迎接他,羞辱他,揭露他不堪的过往,掀起他陈旧的伤疤。这本是无足轻重的龌龊伎俩,对他这样漂泊无根又无亲无信的人毫无意义,可身边的尤比与舒梅尔却使这些伎俩像武器一般锋利有力。这想法让本就颠簸的路途像上刑场般煎熬难耐。亚科夫想,从前的巴图尔,在他记忆中可怕可亲的主人,如今又有怎样的新手段折磨他?

马车爬过一个又一个山坡才平缓下来,吵闹的木头车轮终于停止转动。天全亮了,四周陌生而朦胧地趋于平静。

“他们会用刀挑开帐,架着你的脖子,用绳子捆着出去。”舒梅尔小声说。“昨天我就受了这遭。”

“没办法,我们现在是他们的俘虏,是囚犯。”尤比长叹一声。

亚科夫一声不吭,只死死盯着那面即将打开的毡布帷帐。他将头盔捏在手里,手心的汗水积在手套里,将皮革内衬弄得又湿又粘。

“欢迎,我的客人们。”

声音从车帐外传来,听上去来自一个还没变声的孩子。他的拉丁语说得蹩脚而不熟练,听着像背经书,叫三人疑惑地发怔。一只手捞开毡布,光亮从帷帐缝隙间传入,却并不刺眼。

一个瘦矮男孩站在那。他的头发被大体剃光,只在额头、两鬓与后脑有辫子垂下来——鞑靼人的发型总叫人觉得滑稽,不过搭配孩童的样貌就没那样奇怪。他穿着刺绣的长袍,脖子和耳垂上挂着漂亮沉重的金银饰物,看起来身份尊贵,得体而礼貌。在他身后,一位年轻健壮的斯拉夫奴隶立着,有力的双手撑起一座庞大的圆伞,遮住了四周的阳光,叫阴影几乎包围了整座马车。

“我是可汗的儿子。”男孩说。“你们可以叫我小巴图尔。”

亚科夫感到后颈像被塞了冰一般发冷,一阵恐怖的恶心感堵在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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