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迷路了,对吧?”
先说话的是舒梅尔。亚科夫看到他已经衣着整齐,披了件羊毛短斗篷,身上还挂满了行李,看来正打算逃走。
“你为什么问我这个?”亚科夫用自己最凶恶的语气来掩盖虚弱与恐慌。“你知道发生什么了?”
“我可以向我的神发誓,我绝不知道这都是怎么回事。如你所见的,我是个虔诚的人,可见我的话必不假…”舒梅尔又快速地翻动自己的嘴皮子,语速越来越急躁,直到亚科夫的剑刃逼到他的脖子上,那双下垂的琥珀色眼睛痛苦地闭起来,小胡子再次在鼻子下颤抖,像是闻到了什么极难闻的味道。“我…我只有一个猜测!”并不出乎意料的,他又改了口。“你一定听说过,这里的森林有吸血鬼的传闻?”
亚科夫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雪天路上那寒酸的吹着笛子的吟游诗人来。“你是说女大公是吸血鬼伪装的。”“不,不!”舒梅尔摇着头,并借机使自己的脖子离刀刃远了一些。“卡蜜拉夫人,我是猜她就是吸血鬼,她也是女大公。我们是一群愚蠢的羔羊,让魔鬼夺了领头羊的位置了!”
“你为什么这样猜?”亚科夫抓起他的脖领子,让笨拙的犹太人脚下滑了一步,险些跌倒。“我,我认识她18年了!”舒梅尔想要大叫,又不敢发出太大声音。“你进门的时候,瞧见大厅的画像了?那就是我18年前的作品!她一点都没变老,不是吗?”
那副诡异逼真的三人画像的样子被亚科夫想起来了,这话是有道理的。“你必定是吸血鬼的同伙。”他轻蔑又警惕地说。“只有魔鬼的仆人才画得出那样的画来。”
“我简直没法分辨你是在赞美我还是贬低我呢!”令亚科夫没想到的,被他提在手里的舒梅尔被这句话激怒了。“舞刀弄剑的粗人,哪里懂艺术!你杀了我,也好叫你在这城堡中迷路致死,再来后悔杀死了唯一能告诉你出路的人!”
亚科夫不得不思考起出去的方法。他很遗憾地发现,自己被话中诱人的条件套住了。“你知道出去的路。”他松开手,叫舒梅尔的鞋跟回到地面上。“带我出去。如果你敢耍花招,就别怪我。”
二人急匆匆穿过这条瑰色的彩窗长廊。舒梅尔身上的行李并没拖慢他的速度,每个包裹都被以精心布置地用皮带或扣眼拴在身上,叫人省力还能腾出手来。但这对亚科夫不是个好事情。舒梅尔飞似的在他前面快走,像是随时就要逃跑了。反倒是浸满雪水的羊毛衣和沉重的甲胄拖累了亚科夫。他不得不抓住舒梅尔。“走慢一点。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逃走吗?”亚科夫顺手扯下他的一包行李,再拴到自己腰带上。他满意地瞧见舒梅尔再度露出愤怒的表情,这说明他夺走的东西还算重要。“这个包裹我来替你保管,等出去了,到村子里,再还给你。”
舒梅尔没法反抗,但他的小胡子和小辫子被怒气吹得飘动起来。“要知道,这事是你欠了我的人情了。”他像是为了缓解气氛,故作轻松却又刻薄地说。“如果我叫你护送我回到威尼斯去,你不能收我的钱。”
“闭嘴吧,犹太人。”亚科夫冷冷地回复他。“如果不是你还有用,我早杀了你。”
他们停在一面墙壁前。舒梅尔手中端着一柄精巧的阿拉伯油灯,看着像个漂亮的尖嘴茶壶。火苗在那尖嘴上只一小点,能照亮的范围太小。亚科夫看着他窸窸窣窣在这面墙前费劲摸索,不由得皱起眉头。“你在磨蹭什么?”“闭嘴吧,骑士!”舒梅尔不耐烦地打断且回敬他。“你们大人物就喜欢对干活的人指手画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