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科夫拉了一下头盔,静静盯着他动作。
没过一会,看起来像是舒梅尔找到并触发了什么机关。他将油灯小心地放到地上,然后用力推起一个不知从何处出现的杆——这面石头墙壁随着他的推动转动起来,变为一道暗门——这下亚科夫明白自己何以迷路了。但随着缝隙的出现,一股意料之中的、无比浓烈的血腥味和光亮一同从中满溢而出。舒梅尔被这气味呛的干呕起来。他将杆推到底,然后滚爬着去捡自己的油灯,吹灭了收进口袋里。“这门是通往大厅的。”舒梅尔小声地说,却被用长剑剑尖顶着站起来。
“我不相信你。”亚科夫举剑挑着舒梅尔的衣摆催促他。“你走前面。”
纵使有千万个不情愿,舒梅尔也不得不在亚科夫的淫威下屈服了。他那一刻不得停的嘴又开始念叨着,用亚科夫听不懂的语言祈祷起来,并吓得腿都软了,膝盖来回摇摆。两人从这机关打开的门前缓步地,尽力不发出一点声音地通过。亚科夫发现这正是他到来时的大厅,他们现在正从位于大厅深处的一个门洞中走出,正在那两侧的弧形楼梯的下方。
这里新鲜温热的血腥味灌满鼻子,直冲头盖骨。亚科夫躲在舒梅尔的背后,还没等他细细端详一番厅内的情况,面前的舒梅尔便浑身瘫软地晕过去,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亚科夫还想踢他两脚唤醒他,可自己便也被这地狱般的景象震慑了。
亚科夫曾上过战场——他见过被敌军割下来堆积成山的,用于羞辱的人头堆;也见过夏天被秃鹫和鬃狗撕咬得肠子外翻的尸体,恶臭的气味会吸引来成千上万的蛆虫苍蝇。这些人不如牲的恐怖记忆支撑着他,让他现在尚能站立。
大厅里仍像亚科夫第一次到来时灯火辉煌,奢华精致,寂静万分。但原本放着食物的银盘中全然不是野味山珍,而是充满了残肢断臂,像是刚刚结束过一场食人盛筵。每个人都像是从内裂开,将自己身体内的每一滴血都挥洒出去。极度的失血叫所有餐盘中的尸体都透着一种惨白的青色,眼珠从眼眶里鼓出来。这里太亮了,叫亚科夫没法不去辨认那些人被摞在残骸下的脸。他看到队伍中的贫民的脸,还有刚刚还被自己教训的侍童的脸。
每个人的面庞上都带着一种诡异的幸福笑容。好似他们对自己成为食物这件事十分荣幸。
一阵细微的马蹄铁敲击地面的声音从大门口传来,夺回亚科夫的注意力。那匹高大、俊美的,诺曼血统的马,正不安地立在通向外面的大门旁边,紧张地踱步,鼻翼惊恐地翕动,看起来健康且安然无恙。它的背上还套着鞍,马嚼子还好好塞在牙齿里,能被人直接跃上背就方便地骑走。
那么吸血鬼在哪里?真是吸血鬼做的吗?亚科夫想。我必须在任何东西发现自己之前,骑上那马狂奔出去。哪怕外面的暴风雪能将他埋住,吹走,冻死,那结局总比在这里变成一道菜要好。于是他踹开舒梅尔不省人事的身体,想走到大厅中间去。
还没等他离开阴影,走到光明里去,他便听见女人的声音,从楼梯交汇处底下,大厅的最深处传来。
“你不虔诚。”卡蜜拉说。“你背叛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