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声音不高,但他每一句话语,铿锵有力,如雷霆万钧,将刘迁骂得脸无血色,浑身直打哆嗦。
尤其是当他听得自己那之前逃离的门客之名,赫然出现在霍去病口中时,他整个人为之一震,已经呆住了。
刘迁终于明白过来,原来他们一直密谋之事,早已被雷被向朝廷告密,皇帝对此了如指掌。
因此霍去病等人,才一举出击,将他们不由分说全数捉拿。
他脸如死灰,身子摇晃。若不是有两名健壮士兵挟着他,只怕他此时已经倒在地上了。
霍去病见他一击便倒,冷哼一声,这才转身离开。
公孙敬宜听得他们这段对话,每一字每一句都像霹雳般响在她头顶上。
她浑浑噩噩,又见刘迁颓丧不堪,心中曾有的钟情爱恋,都好似从飘飘然的云端上跌入泥泞中,摔个稀碎,只落得一地狼藉污秽。
霍止瘁在旁看着这一幕,眼见霍去病痛斥刘迁,公孙敬宜神色凄然无助,便猜测霍去病此举,亦有想让公孙敬宜看清刘迁真面目、好早早清醒之意。
当然,这样的“清醒”法子,肯定不会让人觉得好受就是了。
霍止瘁低头暗叹。此时,刘迁布满血丝的眼珠转动,一眼看到了公孙敬宜。
他如同死人般的脸色上,一下子涌起血色。赤筋暴起,眼珠突出,身子急扭,急欲从士兵手中挣扎开来。
但那些如狼似虎的甲士们,根本不给他机会,将他全身牢牢制住。
霍去病见他这模样,更感厌恶。赵破奴瞥见他神色,随即会意,喝道:
“带回去!”
众人应命,挟着刘迁,转身便朝房中大步走去。
刘迁手脚不能动弹,但他舌头仍能活动,努力将那块头巾顶出来,未曾吐下,他便大叫起来:
“你也是他们一伙的?!是你告发了我?!你怎能如此对我……”
他仍在狂叫,士兵们已经寻来一大团麻核,重新塞入他口。
刘迁被人拖走,公孙敬宜仍是呆立原地。她全身发冷,一口气险些上不来。
霍去病正要叫上两个少女离开,霍止瘁才一动脚步,便听得身后的公孙敬宜忽然颤抖着说道:
“我对你的事一无所知,更不知你怀着这样的心思……原来在你眼里,我便是这样的人……”
霍止瘁听她语气悲惶,犹如梦呓一般,不禁吃了一惊。
霍去病便道:“休要理他胡说!不过一条疯狗,死到临头还在乱咬!”
听得“疯狗”一词,公孙敬宜仿佛被冷风一扑,这才清醒过来。
她低着头,默默跟在霍去病身后,往前而去。
霍止瘁在旁,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很不好受,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才是。
到了前庭,听得外边马蹄声响,又有人马至。
原来是校尉苏建,从宫中赶来,向霍去病禀告之前所办的事宜。
田恬、卢不语和虞毕三人,都已交由廷尉,收押进诏狱。
田千秋因举报有功,已被皇帝任命为长陵高寝令。至于田氏宗族众人,皇帝暂免一干人等死罪,先交由田千秋看管,待日后再行定夺。
田信田安田武三人,忠贞不屈,拒贼而死,皇帝深为痛惜,命人加以厚葬,立祠为念。
而义纵亲姊义妁,已验明身份无误,更兼得谒者终军力保,因此被遣送回家。
如今大将军仍在宫中护驾,义纵等一行人也已进宫面圣,回禀长陵平叛的经过。
苏建又道:“陛下口谕:‘骠骑将军清点淮南邸,将刘迁刘陵兄妹暂置邸中,凭尔审讯,听尔便宜行事’。临出宫时,大将军叫住属下,说他离宫之后便赶来。”
霍去病一听,立即恭敬侍立,垂首听完,朗声应道:“遵旨!去病明白。”
说完公事,他又问道:“那匈奴女子可有寻见?”
苏建听闻,上前低低说了两句。他声音极小,唯有霍去病能听见,哪怕是身旁的霍止瘁与公孙敬宜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霍去病朝身后只一瞄,霍止瘁与公孙敬宜以及众军官护卫等人随即会意,都停下脚步,垂首站在原处。
霍去病缓缓前行,苏建跟随在旁,低声禀道:
“回将军,那女子已经寻着。只是……”
“死了?”
霍去病对此倒并不感到惊讶。只是未能从敌人嘴里挖出有用的情报,对方便已先行死去,这才令他略感不快。
苏建语气肃然。“是。那女子尸首被搜寻的士兵们发现,散落在离长陵山约有十里外的一处林中。所幸此人头颅尚算完好,因此属下才能命那些叛兵予以辨认,确实是那阴钰无误。”
听到这里,霍去病这才终于来了点兴趣。“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