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山雨倾泻而下,被高吊在桅杆上的人如一块破布般在风雨中飘来晃去,打湿的乌发重重垂着,遮住大半面容。
桅杆下的黄毛小子仰头看着湿发红唇的人冲自己勾唇一笑,像来讨债的山鬼般摄魂夺魄,连四周山野上的香樟树都变得形态诡异,吓得他手中的板斧哐啷掉地,回头看众人都在寨中喝酒,趁没人注意他,又赶紧拾起。
一板斧朝着柱上的麻绳下去,高吊的人就重重砸到了地上,雨水混着污泥染了满身。
“嘶--”
右臂蚀骨般的疼痛从骨缝里钻来,细锐尖密得让人下了一头的冷汗。
唐莲屈着腿先往柱子边靠了靠,才细细摸了摸右臂,骨节处约摸是断了,已然肿胀,湿衣和模糊的血肉黏在一起,他低头将衣袖处咬烂,整截抽出,才抬头看向躲了他有一截距离的黄毛小子,
“小孩儿,你叫什么名字?”
“狗儿。”
狗儿警惕地盯着他,随时准备拔腿喊人,却见他咕哝道,
“什么鬼名字,没有大名?”
狗儿摇摇头,他又指着他腰间别着的酒葫芦勾勾手,“喝得明白嘛你,拿过来给我一口。”
狗儿解了酒壶隔老远扔向他,正中他断了的肋骨,唐莲又嘶了声,狗儿便拔腿就要喊人被他喊住,
“站住!跑什么跑,我又不会吃了你。”
狗儿便停了下来,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赤着脚在泥地上划拉踌躇,唐莲看着那双脏脚丫,下意识刚想张口训斥,反应过来这不是他家,便仰头灌了一口酒,尽数喷在了右臂上的伤处,他还没反应,就见看了全程的狗儿面上龇牙咧嘴。
他觉着好玩,又冲他伸手,“有吃的没,给我口吃的让你看个好玩的。”
狗儿想了一会,跑开又很快跑来,把怀里揣的一个黄米馒头亮给他看,
“你发誓是好玩的,我就这一个了。”他压低声音道,“他们不让给你吃东西,只说给你喂水。”
唐莲举手起誓,“我发誓。”
狗儿就将那只黄米馒头抛给了他。
唐莲拾起馒头咬在嘴里,两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示意他好好看着,左手在右臂上一阵摸索,找准了位置猛然往上提起,垂下的右臂恢复了原位,唐莲疼得额上尽是冷汗。
狗儿拧起了眉,口中低呼,
“好家伙,你还真的不是人。”
闻言唐莲停了掰开黄米馒头的手,好笑道,“什么‘不是人’?”
说坏话被逮住的狗儿一阵心虚, “都是他们说的,说你一个人就杀了我们数十人,总管说你简直‘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