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形象啊?”丁一翼从兜里掏出铁盒来,敲出一根雪茄,叼在了嘴上,右边一人给他点着了火。
“花花公子,浪荡人间,四处留情的阔少……”楚然一鼓作气道,“夜总会里随处可见的、游戏人间的Alpha。”
“你喜欢这样的你就去夜总会里找,”丁一翼夹着烟的大拇指点了点自己,“我不是。你要找人包养还是干什么,换个人去,你要敢在盼盼面前败坏我的名声,我特么废了你。”
他咬牙切齿的愤怒已经让楚然的心砰砰直跳了,可楚然性子冷冽,不是被恐吓几句就能放弃的人。
“丁一翼,你的处境跟我又有什么区别,你瞧不起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盼盼瞧不瞧得起你,在他心里,你无足轻重,他随时把你拱手让人。”
“然后呢?人都是奔着上面走的,我追不到盼盼,我就要俯下/身来,跟你混到一滩烂泥里?”
丁一翼决绝冷酷起来,说的话是更刻薄冷酷的,事到如今他跟楚然完全不装了,有什么说什么。
“像你这种人,我见过太多了。”
无非是求包/养、求依附,求权势、求钱财罢了,什么爱情不爱情的。
楚然凄然一笑:“就像你追求盼盼,不也是看中他的身份吗?像你这种人,我在盼盼身边,见过的也太多了。”
他嘴唇发着抖,但输人不输阵,仍旧顶了回去。
“我看中他什么身份,总统之子?”丁一翼咬着烟,嗤了一声,“他要不是总统的儿子我早就把他弄到手了,孩子都给我怀上了,我最看不上的,就是他的身份,弄得我他妈连靠近他都不行,操!”
楚然被吓呆了,应该说是剥了绅士、谦和的皮的丁一翼,彻头彻尾是个聛睨一切狂躁又粗鲁的疯子,令他不寒而栗。
“给我滚!”
楚然狼狈地走了,坐在轰隆作响的地铁里,头深深地垂着。
丁一翼一眼就看穿了他这种人秘而不宣的真实想法,那都不是什么爱或不爱,说“爱”,简直令丁大少感到好笑,楚然在他眼里,不过是个待价而沽的鸡。像楚然这种人喜欢他,除了钱,还能图什么?
四个小时的回程,楚然一路流泪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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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的下午,练习的间歇时间,舞蹈老师在门口似乎跟一个人说话,转头笑着朝里面的学生喊道:“盼盼,有人找你!”
“噢!”方盼盼一身流光溢彩的金色舞蹈服,百褶裙上缀满珍珠,一条条流苏金光闪动,脚步轻快地走出了教室。
抬头一看等在那里的人,当即双目圆睁,转头就要进去,丁一翼眼疾手快,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拉了过去。
“干什么干什么?我可是有事来找你。”丁一翼看到他就忍不住笑,逐渐放轻了钳着他手腕的力度,换成拇指和食指扣着圈住他,将他轻轻拉进怀中。
方盼盼的裙摆只是甩到了他的裤子上,他便浑身猛一战栗,胳膊又展开了,将方盼盼牢牢地圈了起来。
方盼盼抬脚去踩他的皮鞋,把脸往后扭,挣脱着要出来。
“你要回教室也行,我就跟你进去,在你同学们中间跟你说。”
“你到底要说什么?!”方盼盼脸红了起来,紧张地四处看,舞蹈生们小憩,不是大课间休息,还好没有同学出来。
“你给我过来。”丁一翼拥着他,连抱带拽,将他带到了走廊和楼梯空无一人的拐角处。
他不想像上回和上上回那样,又亲又抱,虽然他尝到了甜处,但回回把盼盼惹哭,他不愿见到盼盼流眼泪。
便一路把盼盼挤在了墙角,脑门抵在墙上,宽阔的肩膀也怼到墙的两边,低头感受着缩在里面的盼盼,浑身散发的阵阵野菊花的香气。
“我先靠一会儿,就靠一会儿!”丁一翼不让盼盼挣脱,但不怀好意地就这么使劲挤他,低头吻了吻他的发旋儿。
方盼盼浑身绷紧,双臂拢在前胸,极尽所能避免着丁一翼的接触。
“是你来惹我的,”丁一翼埋头说话,声音有些沙哑,“你让别的Omega来找我,看我,跟把我洗干净了送到妓院让人嫖我,有什么区别?”
方盼盼近乎愕然地抬头看他,没想到他能说出这么粗俗的话,一时恼羞成怒,伸出手来扇他。
“打打打打打!”丁一翼把脸拱进了方盼盼的手心里,“你知道我多想你吗?我控制自己不来打扰你,是因为你快考试了,我不想影响你发挥……”
“那你不考试吗?”方盼盼反问道。
“我考不考也就那样了,我心里全是你,根本没法复习……”
“你这是在道德绑架我吗?”
“道德绑架?”丁一翼冷哼了一声,“我恨不得马上绑架你,咱们都别考试了,天涯海角,做一对儿野鸳鸯去!”
方盼盼抬手捂住他的嘴,让他别再胡说八道了,丁一翼一被捂住就疯狂亲吻他的手心,不一会儿方盼盼手心就湿漉漉的,赶紧松开了,又气又嫌恶地瞪着丁一翼。
丁一翼对上他这眼神,浑身一震,低头猛咬他的嘴唇,方盼盼想起前车之鉴,连忙一手捂嘴,一手扇他皮糙肉厚的脸,啪啪啪啪啪啪,跟打蚊子似的。
丁一翼发了一会儿疯,被他打的都笑了,将气得浑身战栗的盼盼紧紧地搂在怀里,低头看他的唇。
“没咬破,这回有进步吧?”然后抿着唇意犹未尽地跟盼盼挨挨擦擦的,鼻子抵在他的鼻梁上,含含糊糊地说,“给你发了那么多信息,你怎么已读不回啊,这是社交礼仪吗?”
“你懂什么叫社交礼仪了?”方盼盼双手使劲推着他的前胸,近乎脱力一般推开他,无奈地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要你爱我,疼我,”丁一翼认真地说,“就算退一万步,你还没准备好接受我的爱,那也要先把我当以前的翼崽行不行?你以前对我明明挺好的,为什么现在这样,你知不知道我的心都被你弄得稀巴烂了……!”
他这种黏黏糊糊地不住恳求、痛苦不堪地索/吻的样子,把方盼盼缠得头发都乱了,身子逐渐没有力气。他原本就是个不爱看别人难受、心很软的人。何况他一开始是很护着丁一翼的,因为觉得他跟别的弟弟,特别是皓南,完全不一样,丁一翼毫不吝啬地夸他、哄他,又很搞笑,总是让他忍不住跟着他的思路走,听他胡说八道。
但是舞蹈室里时不时传来练习的音乐声,以及楚然领队的口哨声,让他不得不正视这件事情。
“丁一翼,我已经很明白地拒绝你了,你为什么还要死缠烂打,你没有学过怎么应对挫折吗?”
“应对不了,别的都可以,只有你不行,你不跟我在一起,我就活不了。”
“……”方盼盼从没见过这么大个子的Alpha说起话来能这么无赖,一时被他的话惊得目瞪口呆。
“活不了?怎么就活不了了,我认为我们还没有这样的交情……”
“我认为有了!足够了!我天天都想把你抱在怀里,亲你一千一万遍,恨不得死在你的身上……”
“丁一翼!”方盼盼赶紧捂住耳朵,恼羞成怒,“你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不能说我就走了!”
“行行,你说。”
方盼盼叹了口气:“我们就要考试了,这是人生中最重要的考试,你能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候,别伤害我的朋友?楚然他真的很喜欢你……”
“喜欢我的人多了!难道谁喜欢我我就得喜欢谁吗?!”丁一翼皱紧了眉头喊道,“那你能不能别让你的朋友害我了?我不如你的朋友,是吗?!”
“是的,”方盼盼点头,“你小声一点儿,为什么不能平静接受这个事实?目前在我这里,我只希望楚然能好过一些,等将来你上学走了,很多事情会发生变化,你的心态也会变的,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跟你不可能的。”
丁一翼嘴唇发白,被气得头一阵阵发昏,方盼盼是个有主见的人,面对他如火如荼的爱情侵略和进攻,也绝不动摇。
他早就做好了决定,不淌这个浑水,对于友情和爱情的抉择,他毫不迟疑地做了他的决定。
“友情怎么能比得过爱情,他要真是你的朋友就不会这么害我!”丁一翼道,“我要说多少遍你才能知道,是他骗你!”
“……我知道了。”
丁一翼抓着他的胳膊,低头紧张地看着他:“你知道了?”
“是,但我理解他的苦衷,”方盼盼道,“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就在几个月前,楚然的父亲去世了。他很伤心难过,虽然他不是个什么都跟别人倾诉的人,但恰好那时候,你出现了,我想,他的伤痛因为你而消散了很多,你对他来说,很重要……”
丁一翼站在他面前,听着这番话,一时脸色风云变幻,简直都快气笑了。
“盼盼,他爸死了他很高兴,你知不知道?!”
方盼盼错愕地看着他,根本听不懂他这话。
“他爸,他爸就是……”
“我杀的”三个字,愣是不敢说出口。
“反正,他爸死了,那是罪有应得!楚然别提多他妈高兴了!”
“你混账!”方盼盼变了脸色,“你胡说什么呢,他爸是病死的,怎么就罪有应得了?!”
“天呐,我真是、我真是……”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丁一翼一会儿捂着自己的额头,一会儿无语地望着盼盼,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听我说完,”方盼盼严肃地告诉他,“总之,我不会夺朋友所爱,在他最伤心最难过的时候,更不会做出那种事。是你出现了让他爱上了你,你是最大责任人,我不管你们以后怎么样,总之,我要退出!”
丁一翼望着他坚决的神情,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他对杀死一个人,从来毫无顾忌,可没想到方盼盼却因为楚然丧父而心生怜悯。
他只能无助地道:“楚然最恨他爸了,你问问他,他爸是要强/暴他!他爸死了他就是高兴!他一点儿都不难受!”
“你疯了!楚然的爸爸是受人爱戴的家庭教师,楚然可没说他爸是那样的人!”方盼盼见他不但毫无同情心,还突然编排楚然死去的爸,简直莫名其妙,不禁心生厌烦,转头就走。
“盼盼,盼盼,不是那样的!”
丁一翼追在后面双膝发软,又想给他跪下,方盼盼却急忙跑了起来,一头钻进了教室中去,说什么都不出去了。
“盼盼……”
丁一翼无法再在他的履历上加上“杀人犯”三个字,那恐怕方盼盼对他的印象分会更低,而楚然想必之前对自己的父亲形象撒了很多谎,塑造了一个绝顶好父亲,更是不会帮他。
丁一翼叫苦不迭,此情此景,如果简单用三个字形容,那就是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