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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北方三雄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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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根一家到保定的时候,白素珍正在忍受痛苦的煎熬。

三个月前,加枝终于来信了,随信还有一张全家福照片。信的内容比较简单,总共两页纸,介绍了一下她和张德林在美国的生活情况。至于她为什么三年多不给家里写信,一个字也没有提。不过,与三年前写的那封信相比,语气要缓和得多。

白素珍很满足了。

她花了好几个晚上的时间,给加枝写了一封回信,又拉上老马和马颖去照了一张合影,随信寄往美国。

信和照片寄出去之后,如石沉海底,再也没有美国那边的消息。白素珍又开始焦虑、气恼、愤怒,身体出毛病了。左半边脑袋、左脸和整个左半身经常处于麻木状态,而且发胀,有偏瘫的迹象。去医院检查,诊断为神经抑郁症引起的不良反应。逢到她一个人呆在家里,常会产生强烈的孤独和寂寞之感,茫然不知所措,动不动就想放开嗓子大哭一场。正当她感觉无所是从的时候,加根一家三口来了。

明知道他们是去北京旅游,顺路来探望,白素珍仍然很高兴。她真想带上马颖,随他们一起去北京,调整和放松一下,可她向车间主任请假时,别人只准了她三天。因为请假三天以上,必须去找生产科长张瘸子或者副厂长岳威。

她才不愿意去找那两个讨厌的家伙呢!

想起这两个人她就心烦。去找他们磨嘴皮子,能不能准假难说,还要看他们的脸色。另外,她也怕给儿子儿媳添麻烦。加根一家三口好不容易出来旅游,如果因为她和马颖跟随,影响了他们的出行计划和安排,她心里会过意不去的。

放弃了随同去北京的打算,她还是希望陪儿子、媳妇和孙女好好玩几天。方红梅是第一次来保定,白素珍就带他们在保定市内游玩,先后去了古莲花池、直隶总督署、大慈阁、保定商场、保定商业大厦、裕东百货大楼和滨河公园。紧接着,他们又乘汽车前往白洋淀,租住在岸边周口村的一户农家里。

农家主人姓陈,为他们提供吃喝,兼做导游。

同口村很大,有一万多居民。村里的房屋外墙为青砖或灰砖砌成,屋顶铺的是芦苇杆,芦苇杆上压着炭灰、炉碴和石灰调制的混合泥,密封性挺好。各家各户的门口都挂有芦苇编成的门帘,大门上方有“江山多娇”“艳阳高照”之类的横批。掀开门帘进去,则是一方院落。正对面立有一堵墙,犹如一块独立的碑,即为玄关,当地人称之为门厅。门厅多用瓷砖拼接出白云、仙鹤、青松、牡丹之类的图案,显得喜庆。绕过门厅进入房间,屋里最引人注目的地方是土炕。炕上搁有一张小方桌,平时供家里人吃饭用。

老陈家因为来了那么多客人,炕上坐不下。他就把小方桌搬到院落里,四周摆上几个小凳子,招待客人。蔬菜是老陈家自种的,还有从白洋淀捞的鱼、采摘的莲蓬和芦笋。主食全部为面食,有馒头、大饼、火烧和面条。大饼卷着大蒜吃;吃一口火烧,咬一口大葱。这些饮食习惯,让加根和红梅感到很稀奇。

吃过午饭,老陈就带他们下白洋淀。

来到白洋淀边,看到挨近村子的水面长满了绿油油的水草,还被布在水里的渔网分割成一片片。老陈撑起岸边的一条小木船,嘱咐大家上船时小心。所有的人上船后,他就撑起竹篙,避开渔网和水草,慢慢的向水中央划去。越往里面走,芦苇愈茂密。芦苇间偶尔还会出现一块菜地。当然,更多的是繁茂的水草和水浮莲。穿过芦苇荡,船上所有的人都惊叫起来。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望无际的莲叶和荷花,还有拳头大小的莲蓬。

老陈说,白洋淀干枯过十几年,直到一九八七年才重新注水,眼下还是处于无人管理状态。鱼随便打,芦苇随便割,藕随便挖,莲蓬随便摘,荷花随便掐。说话间,船已划进了莲叶深处。

大家随心所欲地摘莲蓬,掐荷花……

直到傍晚他们才返回同口村。住了一晚上,大家又乘车回到保定。

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一进家门竟然看到马红和张国强。

张国强说,他考上了南京政治学院,几天后就要去报到,今天特意来报个喜。没想到,还遇到了二哥、二嫂和欣欣。

“我和马红结婚快两年了,爸妈还没去过我老家正定。现在哥哥嫂子和欣欣来了,就一起去正定玩玩吧!”张国强随口发出邀请,“正定很近,从保定坐汽车,个把小时就到了。”

“行啊!我们明天就去。”白素珍非常爽快地答应了。

这让张国强感到很意外,此前他也发出过邀请,但丈母娘总是婉言谢绝。

王加根有点犹豫。一个北方小县城,有什么好玩的?值得跑一趟么?虽说路不远,去来起码也得两天时间,还不如早一点儿去北京。

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张国强开始极力推介:“别看正定是个小县城,名气大得很。它位于保定和石家庄之间,历史上与北京、保定并称北方三雄镇。正定是百岁帝王赵佗、常胜将军赵云的故里。著名的景点有赵云庙、隆兴寺和临济寺。近几年,又修建了荣国府、西游记宫和封神演义宫,值得一看。”

听他这么一吹,王加根又动心了。尤其是“北方三雄镇”之说,让他下定了去正定的决心。他们原计划游北京和保定,如果再去一趟正定,就把“北方三雄镇”跑遍了,意义非凡。

张国强的家在正定县城中心。房子是一栋三层小洋楼,占地面积一百多平米,据说修建时花了十几万元。他家除了父母亲以外,还有哥哥、嫂子和侄女。国强他哥是正定县回民食品厂的厂长,优秀企业家;他嫂子开了一个照相馆,是摄影个体户;父母亲身体都硬朗;侄女在上小学二年级。家庭条件不错,提前进入了小康水平。

看到亲家母带着一大群人来访,国强他爸妈和他哥哥嫂子非常高兴,表现得异乎寻常的热情。吃的、住的、景区门票、照相他们全包了,带着客人们高高兴兴、热热闹闹地玩了一天半。

从正定返回保定的第二天,加根一家三口就坐火车前往北京。

到达北京站,他们首先坐地铁前往天安门广场。

走出前门地铁站,先在正阳门的墙根儿坐下,吃了些饼干、蛋糕、鸡蛋之类的干粮,又拧开军用水壶,喝了几口凉白开,算是补充能量。三人然后站起身,围着毛主席纪念堂转了大半圈儿,再走向人民英雄纪念碑。纪念碑周围有武警战士把守,不让靠近,他们只能远远地观赏浮雕和碑文。

接下来参观人民大会堂。本打算三人一起进去的,可因为携带着行李和包包,工作人员不让带这些东西。王加根只好主动提出在外面看行李,让方红梅带着女儿进去。

看过人民大会堂,就在天安门广场照相。再从天安门城楼下面进去,参加故宫博物院。出故宫博物院后门,又去了景山公园、北海公园和天坛公园……

王加根身上背着一个包,手里提着一个包。方红梅也是背着一个包,手紧紧地拉着女儿。三个人都累得够呛。

王加根上一次来北京,还是十年前。这次发现票价都涨了。十年前坐地铁只要一角钱,现在涨到了五角;十年前参观人民大会堂只要两角钱,现在是三元。各旅游景点的门票,也都翻了好几番。欣欣身高不到一米二,到处免票,节省了不少钱。

由于事先没预订旅馆,天快黑的时候,他们开始为住的地方发愁了。沿路找了好几家旅店,都说客满,没有铺位。外观比较气派的宾馆和酒店,价格又贵得吓人。

方红梅说:“不找了!我们干脆去火车站,在露天广场呆一晚上。这样还能节省几个钱。”

王加根当然不同意:“开玩笑!在北京露宿街头,叫什么旅游?还不如讨饭的叫花子。再说,北方下半夜就会降温,寒冷的空气,大人小孩怎么受得了?欣欣冻病了怎么办?还有蚊子咬,人怎么可能休息得好?要是我们都睡着了,行李让人偷了怎么办?你咋想出这么个馊主意!”

又走了好几条街,一直到深夜十点多钟,他们才在天坛公园南门处的一个旅馆订到了一个房间。一天十八元钱,价格也能接受。

第二天,他们想换个想换个好一点的住处,结果还是到处碰壁。最后,只得花五元钱,请中介公司帮忙联系,才住进了广内旅馆。单人间,每天十五元。

在预订几天的问题上,两人产生了分歧。王加根想一直预订到八月底,到开学再回去。方红梅却说放心不下家里,预订两天就行了。

“你总是这么婆婆妈妈的!”王加根不高兴地吼道,“出都出来了,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家里那些破玩艺儿,能值几个钱?都是身外之物,没有我们一家三口,那些坛坛罐罐一点儿用处也没有。这次机会难得,应该珍惜。未来两三年,是难得有机会出门旅游的,这次争取把北京有名气的风景名胜都看到。”

听加根这么说,方红梅也提不出反对的理由,就依了他。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先后去了颐和园、圆明园、雍和宫、大观园、北京动物园和香山公园。尤其是爬香山,累得够呛。

三个人从山脚出发,沿着曲曲弯弯的公路向上走,好半天才能看到一个景点。所谓景点,也就是一块石头上刻几个字,或者是修一个亭子。当然,漫山遍野的红叶还是相当不错的。

欣欣实在走不动了,哭着闹着要人抱。

大人也都走不动,根本没气力弄孩子。只得不停地哄她,承诺到了哪儿再抱你,再过多久就背你,激励她往前走。后来,三个人确实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顶峰真正成了“鬼见愁”,只得无奈地下山。

回到旅馆,他们整整睡了一昼夜,还是浑身酸软,没有还原。

本来计划去八达岭长城和十三陵水库,香山之行让他们害怕了。又听说那两个地方离市区很远,往返时间不够用,就没有去。在市内大商场转了转,就坐火车回湖北了。

一切还算顺利。

旅游真是一门学问。那个军用水壶带对了——到哪儿都离不开它。带上一壶水,就能省去买饮料的钱。碳酸饮料贵不说,还不如白开水解渴。住在条件简陋的旅馆里,天天能够洗澡换衣服,吃得也比较舒服。东奔西走虽说累,但开阔了视野,增长了知识,学了不少新东西。在北京动物园,欣欣见到那些可爱的动物,高兴得手舞足蹈,乐得屁颠屁颠的。当加根买来烧鸡、面包和啤酒,一家人坐在快餐厅里享用时,欣欣拿着鸡腿,边啃边乐,脸上笑开了一朵花。那得意劲儿,让王加根倍感欣慰。虽说是在北京这样的大城市,欣欣一点儿也不胆怯,学着北京人说普通话,又甩不掉孝天方言,常让人忍俊不禁……

唉!早就该想到利用假期多的优势出门旅游。存什么钱?存着钱又有什么用?整天呆在那所破庙一样的学校里,消耗青春和生命,太窝囊了!为了跑调动,花了那么多冤枉钱,还有损自尊。不如安心当教师,边教书边写作,放假就出去走一走,多么惬意!多么快活!管他谁进城了,谁改行了,图那些虚名干什么?官场上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见得还少么?别人要怎么说,就随他怎么说,还是应该按照正确的方式和原则去生活。至于老婆和女儿,也没什么对不起她们的。欣欣没地方上幼儿园,就证明她父亲没用吗?这是什么逻辑!她爸是农民的儿子,她能过现在这样的生活,已经相当不错了。更何况,为了她生活得更好,大人尽了最大的努力。怪只怪起点太低,有些事情是难以一步登天的。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小孩子吃点儿苦不是什么坏事情。欣欣将来能不能成才,并非完全取决于物质生活条件和环境。只要教育有方,很好地引导,将来肯定能有所作为。最大的心病还是老婆。她一唠叨,一生气,一抹眼泪,加根就六神无主,没了主意,烦恼透顶,自卑自弃,如万箭穿心。

方红梅为什么总是爱慕虚荣呢?

她为什么不能像马克思的老婆燕妮、鲁迅的老婆许广平、钱仲书的老婆杨绛那样,全心全意地支持丈夫?她为什么不能像历史上那些贤惠忠烈的女子那样蔑视权贵、顺从爱人?农村妇女尚且知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为什么老是觉得受了连累?为什么老是觉得丈夫不争气?为什么会在外人面前抬不起头来?为什么不敢理直气壮地告诉别人她的工作单位?为什么不敢告诉别人她丈夫的身份?承认这些事实,真的就很丢人么?看来,价值观念不同,是笼罩在家庭生活中的阴影。

九月二号上午,他们安全抵达花园镇。

回到牌坊中学,家里安然无恙,一切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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