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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儿女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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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复工作没几天,白素珍就参加了单位组织的集体旅游。

她是第一次参加工厂组织的旅游,不清楚组织者会提供哪些服务,因此事前做了充分的准备。光吃的东西就采购了一大堆:蛋糕、饼干、馒头、桃子、毛壳鸡蛋,以及老马特意买的两只烧鸡。除了换洗的衣物,她还带了人丹、清凉油、风油精、梅苏颗粒、止痛膏、感冒冲剂、感冒胶囊、红霉素和黄连素药丸,俨然自备了“医药箱”。

通知的出发时间是凌晨四点钟,白素珍整晚上都没睡好。凌晨一点半,她就起床了,这摸摸,那弄弄,检查该带的东西是否带齐了,又切了一大盆喂鸡的蔬菜。好不容易捱到三点钟,她就让老马骑自行车送她去单位。

制线厂大门口停有一大排大巴车,每辆大巴车的挡风玻璃上都贴有号码。白素珍找到五号车,拎着提包爬了上去。找了一个空着的座位,安放好行李,她就开始吃晕车药。

四点整,这只庞大的车队就出发了。路上并不顺利,不时有车子出故障抛锚,或者有人上厕所,或者有人晕车呕吐,车队只能走走停停,行进速度缓慢。

快到九点时,白素珍感觉肚子有点儿饿,就从提兜里拿出烧鸡,掰下一只鸡腿啃起来。

“怎么这么味啊!”坐在她身后的罗班长突然叫了起来。

“是鸡肉味吗?”她回过身问。

“不是。好像是哪个放了一个屁,这么臭!”

白素珍翻出提兜里用塑料薄膜包着的烧鸡,看到鸡肉上面粘乎乎的,颜色变绿了,散发出一股怪味。会不会是鸡肉坏了呢?想到买这两只烧鸡花了十八块钱,扔掉实在太可惜,她还是勉强把那只鸡腿啃光了。为防止食物中毒,又赶紧吃了两粒红霉素和两粒黄连素药丸。

中午十二点,大巴车在一个加油站停下了。大家纷纷下车,急匆匆地去上厕所,解决完问题的就站在屋檐下或者树荫下乘凉透气。

白素珍上过厕所,回到车上继续吃烧鸡。

“怎么这么味?”罗班长上车后又嚎叫起来,皱起眉头,寻着气味走到白素珍身边,指着她手里的烧鸡说,“就是你的烧鸡!臭了!”

白素珍半信半疑,把烧鸡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又让其他同事闻。

大家都说味了,变质了,这鸡肉不能吃。

白素珍这才站起身,拎起装有烧鸡的塑料袋,下车扔进了垃圾箱。丢鸡的时候,她特别心疼,责怪老马买得太多了。返回坐下之后,她又开始吃黄连素和红霉素药片。值得庆幸的是,直到汽车进入青岛市区,她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更没有食物中毒。

住的地方并非宾馆酒店,而是青岛市粮食局招待所。房间也不够,白素珍她们这些女工住在执行所的会议室。一日三餐比较简单,勉强能填饱肚子。游玩地主要是崂山风景区,看山,看海,看树,看瀑布,看别墅,再就是去市内的商场闲逛、购物。大家都没有带照相机,照相得花钱请景区的摄影师,还得等着取照片——快的要两个小时,慢的得次日再去跑一趟。

虽然与期望值相差甚远,但毕竟是公家出钱组织的旅游,白素珍还是挺知足,也很高兴,觉得自己委曲求全地写那份检讨值。不过,旅游结束重新投入到紧张而又繁忙的工作中,她又开始不爽了。

她还是在包装车间上班,干的活儿却不局限于包线和折盒。由于订单较少,干着干着就无线可包,也不需要折盒。包装车间的工人就被派往其他车间帮忙,有时去漂染车间,有时去织带车间。说白了,搞包装的成了打杂的。

白素珍再也不敢提换岗位的事。龙厂长、岳威和张瘸子都不待见她,背地里还骂她“臭娘们儿”。

有一次,她拿了两盒茶叶送到龙厂长家。龙厂长本人不在,是他爱人收下的。

第二天,龙厂长就把茶叶带到工厂,差人把她叫到办公室,毫不留情地退给了她。

厂领导讨厌她,车间主任和罗班长也不把她当一回事。重活、累活、脏活总是安排她去干,让她吃了不少哑巴亏。

白素珍又去找税务局刘局长,诉说自己的屈辱。

刘局长双手一摊,感到很无奈,表示无能为力,还推脱说,税务局也没有多大的权,根子不硬,震不住制线厂。

“如果你是劳动局或者人事局安排的,他们就不敢这样欺负你。他们现在这样做,实际上是对我们税务局有意见,不满意我介绍你去他们那儿上班。”刘局长非常直白。

工作上的事情如此不顺心,家里的事情更是烦死人!

马杰返回柳州之后,不仅不按白素珍的要求给家里寄钱,还发电报来向老马要钱。理由是,他这次回保定听到一个消息,马红结婚时,家里给了她六百元钱,还有四床被子、一个圆桌和一个大衣柜。而他在柳州结婚时,家里一分钱也没有给他。他要求父母对儿女“一碗水端平”,不要厚此薄彼,搞得大家心里不快活。

“他怎么不跟加根加枝比!加根结婚,加枝出嫁,我们还不是没有给一分钱?”白素珍生气地对老马说,同时也很后悔。

当初老马摔伤后,就不该让张国强给马杰发电报。如果不发电报,或许马杰至今还在玩消失,就不会向他们要钱了。

老马也觉得马杰太过分,当即回了一封信,骂他不孝顺,从来不体贴老人,还把老人当摇钱树。骂他找了个拖儿带女的老媳妇,是自作自受,自己酿的苦酒自己喝,不要厚着脸皮啃老人。

“都怪马红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挑拨离间!”白素珍又把愤怒的矛头指向二女子。

当初马红出嫁时,好多人都劝白素珍不要给钱,但白素珍心太软,没有听。看到部队分给张国强结婚的房子里面空荡荡的,就让他们把家里的大衣柜和圆桌拖了去;考虑到马红单位倒闭了,暂时没有工作,又送给她六百元钱。没想到,马红不仅不领情,还把这些事情告诉马杰,鼓动马杰来找两个老的扯皮。

马红真是太可恶了!上次在老马面前红口白牙说假话,现在又冒出这档子事情。白素珍准备抽个时间去军人俱乐部,问问马红为什么要这么做。

正在她准备去兴师问罪的时候,张国强来了。他沮丧地告诉两位老人,马红怀的是葡萄胎,住进了二五二医院,要做流产手术。

“真是老天有眼,恶有恶报!”白素珍在心里幸灾乐祸。

不过,她没有让这种情绪溢于言表,而是表现出非常着急的样子,和老马一起去医院看望马红。

在马红住院期间,她还一直在家里做好吃的送往医院,给马红补充营养,悉心照料。

马红出院后,张国强接到命令,要赴北京参加亚运会值勤任务。

考虑到马红既没工作,又没孩子,一个人住在军人俱乐部太孤单,白素珍又主动提出,让马红搬回干休所家里住。说实话,她提出这个建议心里是很矛盾的。想到自己受了马红那么多的欺负和侮辱,还要让她回娘家生活,白素珍就感到委屈,可不让马红回娘家住,她心里又感到不安。

小女儿同样让她不省心。

马颖已经上初中了,学习还是没起色。成绩差不说,还好吃懒做。要是大人做的饭菜不合她的胃口,她就自己单另重新做,丝毫也不嫌麻烦。可要是叫她干家务活,她又老大不高兴。马颖睡觉的房间,总是乱得如猪圈儿。特别是做作业的那张桌子,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杂物。打开抽屉,简直就像垃圾筐。

白素珍经常教育她,要把房间和学习的地方收拾干净利落,但马颖总是当成耳边风。说多了,她就捂着耳朵不愿意听。

厌学,贪嘴,懒惰,固执,邋遢,简直一无是处。如果说这孩子还有什么优点的话,那就是嘴巴子比较甜,会待人接物,能和妈妈亲近。白素珍一生气,她就跟着掉眼泪,马上承认错误,请求妈妈原谅。只有这方面,比加枝要强。加枝一旦与白素珍争吵起来,总是黑着脸顶嘴,恼羞成怒,露出一副凶相,要吃人一样。

加枝已经有两年多没给家里来信了。据她大学时的同学讲,加枝在美国一切都好,而且生了二胎,是个男孩儿。

白素珍听过后,丝毫也没有喜悦的感觉。只要加枝不来信,不向她承认错误,她就难以释怀,不肯原谅加枝。

“收不到加枝的来信,就感觉天要塌了。这种想法是不是太愚蠢?”白素珍有时扪心自问,“自己付出一生的心血抚养她,供她读书,是为了让她发挥聪明才智,成就美好人生,创造幸福生活,为父母争光。虽然她现在学业和事业都荒废了,成了一个生儿育女的机器,但只要她觉得幸福就行。我又何必成天去为她生气呢?她参加工作之后,虽说没有孝敬老人,没有向家里尽义务,但也没有像马杰那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向家里要钱呀!只要她不想方设法搜刮盘剥老人,就谢天谢地,算是孝顺的了。”

加枝出国时,把日记和信件都留在了家里。这些日记和信件,现在都成了白素珍的精神食粮。只要有时间,她就翻出来看。通过了解加枝的心路历程,对女儿进行研究,探究女儿恨她的原因。

每天睡觉醒来,白素珍脑子里出现的第一个人就是加枝。

有时,她在厨房里一边做饭,一边想念加枝。等饭做好了,本来准备喊马颖吃饭,却不由自主地喊成了“加枝”。她恨自己没出息,这么痴情痴意。

有时,她也确实想不通,加枝这么长时间不理她,到底想达到什么目的?未必真的想用精神折磨来置她于死地?那么,她又该如何应对呢?可怜巴巴地去求女儿孝顺她?能起作用么?

她因此烦躁不安,无端地找老马闹别扭。有时闹得两个人整夜不睡觉。老马一发脾气,她就哭。她哭,他也陪着掉眼泪。有时她又觉得不应该这么互相折磨,自相残杀。因为她和老马并无个人恩怨,没有原则性的矛盾和分歧。老马感恩于她对他的照顾,她也很感谢老马对她生活上的体贴和关怀。她下决心不再与老马闹别扭,要陪伴他安度晚年,把小女儿马颖抚养成人。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一九九一年暑假。

八月中旬的一天,凌晨五点钟,白素珍突然听到家里音乐门铃响了。这么早,会是谁呢?她赶紧起床,披上外衣,趿着拖鞋跑去开门。

真没想到,出现在她眼前的竟然是王加根、方红梅和孙女欣欣!她感觉如同在做梦一般。

“你们要来,怎么也不来封信呢?”白素珍兴奋地问,“下车后,怎么不在火车站往干休所打个电话?我们可以要车去接你们。你们是怎么回来的?”

加根笑着说:“蹓跶回来的。走了快七十分钟。”

“嗨!这么远也不嫌累。”白素珍嗔怪道,又把欣欣抱起来,“累坏了吧?我的宝贝。”

“一点儿也不累。”欣欣大声说,接着又告诉奶奶,“开学我就上二年级了!”

“是吗?你才五岁呢。五岁就上二年级呀!成绩跟得上不?期末考试考了多少分?”

“语文数学都是一百分!”小家伙非常骄傲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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