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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因伤调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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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早饭,白素珍骑自行车去上班。

路上车水马龙,一片繁忙景象。汽车、摩托车、自行车、人力三轮车和行人混杂在一起,行进速度很慢。

白素珍推着车子走过一个十字路口,刚重新上车,就被后面冲过来的一辆自行车撞翻了。她连人带车倒在路上,两眼金星直冒。自行车也倒在她身边,后轮子还在不停地旋转。

撞她的是个年轻小伙子,因为车速太快,冲出好远才把车子停下来。他扶着自行车,呆若木鸡地站在那儿,想走又不敢走,嗫嚅道:“我要迟到了。”

“迟到了又怎么样?”白素珍带着哭腔责问,“你总不能撞了人,就这样走了吧?”

围观的群众也纷纷谴责那个小伙子。

张瘸子这时正好从后面骑车过来,吼了那个小伙子一句,叫他把白素珍扶起来。

小伙子赶紧架好车,跑到白素珍身边,一边扶她,一边说对不起。

“怎么样?需不需要去医院?”张瘸子关切地问。

白素珍站起来试着走了走,活动了一下筋骨,感觉问题不大,就训斥了小伙子几句:“以后骑车注意点儿,不要那么冒冒失失的!”

“是是是。”小伙子不住地点头,赶紧骑上自己的车离开了。

张瘸子见此,骑上自行车继续赶路。

白素珍不敢骑车,推着车子慢慢地行走。到单位后,她坚持上了一天班。本以为没什么事情,下班回到家里,屁股和尾骨却疼痛难忍。

老马赶紧骑车送她去医院检查,结果医生说,她尾骨严重脱位,建议住院治疗。她怕花钱,执意回家休养。

“也行。”医生嘱咐道,“休养期间少站立,坐的时间也不能太长,尽量躺着。像您这种情况,至少要休息一百天。一百天后能否上班,视恢复情况而定。”

唉!刚到制线厂上班,怎么就遇到这么倒霉的事情?白素珍懊恼不已,非常郁闷。虽说有病历和医生开的休假证明,但她还是惶恐不安,害怕领导不批假,担心别人对她另眼相看。还有,休假期间单位会不会开工资呢?自己离岗后,岗位被别人占了怎么办?这一系列的问题困扰着她,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是上班路上摔伤的,应该算工伤。”老马安慰道,“他们没有理由扣发工资。”

“规定是规定,可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执行。”白素珍心里还是没有底,可不管怎么说,身体是第一位的,她决定在家里休息。

她让老马带上病历和休假证明,去制线厂帮她请假,然后就心安理得地在家里休息。

职工受伤,按说单位应派人来探望和慰问,可白素珍在家里休息了一个多月,制线厂对她不闻不问,也没有人通知她去领工资。

病休快两个月的时候,她实在不敢继续呆在家里了,勉强支撑着身体,来到保定制线厂。结果,正如她所担心的那样,厂里对她病休期间的工资一分钱也不开,还把她从包装车间调回三车间,重新去干挡车工。

从班组长那里听到这个消息,白素珍马上去找车间主任。

“我是在上班路上受的伤,厂里这么做不妥当,对我不公平!”

车间主任问:“谁能证明你是在上班路上受的伤?”

“张瘸子!”白素珍果断地回答,“他那天上班就在我后面。看见我被别人撞倒了,还命令那个撞我的小伙子把我扶起来。”

“那你去找张瘸子吧!”车间主任不怀好意地笑了,“停发你工资的通知就是他下的,让你回三车间的决定,也是他作出的。”

听到这儿,白素珍转身就走,怒气冲冲地直奔生产科。

见到张瘸子,她劈头盖脸就问:“是你让他们不发我工资的?是你让我回三车间当挡车工的?”

张瘸子没有应声。

“你亲眼看见我在上班的路上被别人撞倒,你明知道我年龄大了,眼睛又不好使,干不了挡车工,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这是龙厂长作出的决定。”张瘸子回答,“我只是下达通知。”

白素珍于是又气冲冲地去找龙厂长。

龙厂长听过她的诉说,叫她去楼上找分管生产的副厂长岳威。

白素珍把“岳威”听成了“叶威”。因此,在与岳威的交谈过程中,一直称岳副厂长为“叶副厂长”。

“这事你去找龙厂长吧!”岳威不耐烦地回应。

白素珍一听就火了:“龙厂长让我来找你,你又让我去找龙厂长。你们这些当领导的,总不能把我当皮球,踢过来又踢过去吧?”

“谁把你当皮球踢了!”岳威恼羞成怒,“不错,我是分管生产的副厂长。可你从三车间调到包装车间,也没有通过我呀!你进厂也好,调换车间也好,我连信儿都不知道,你还不是照样把事办成了?以后凡是涉及到你的问题,你直接去找龙厂长解决!”

“叶副厂长,你是不是有思想情绪啊?”白素珍直截了当地问。

“我有什么思想情绪?莫名其妙!”

“那我工作上的事情,你总得给个意见吧。”

“怎么没给意见?意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叫你到三车间去上班,是你不服从安排!”

“你明知道我年纪大了,眼睛高度近视,干不了挡车工。更何况,我又刚刚摔伤,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没办法上那班啊!”

“没办法上班,你就回家休息!医生不是建议你休息一百天么?你还可以休息四十多天嘛。”

话不投机,再争论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白素珍于是向“叶副厂长”告辞,退出他的办公室。下楼之后,她本想再去找龙厂长,但思考了一会儿,又改变主意,径直走出了厂部办公楼。

去哪儿呢?班组长推车间主任,车间主任推生产科长,生产科长推厂长,正副厂长之间又互相推,自己成了没人要的“臭狗屎”。想到这一点,她就感到悲哀,心情坏到了极点。自随军以来,她先后换过好几个单位。不论从事什么工作,她都任劳任怨,埋头苦干,从不偷奸耍滑,投机取巧。时不时,还会得到领导的表扬,同事们的评价也不错。可如今,怎么会混到这种地步?自己才四十三岁,未必就成了废物?还是回家吧!只有家里需要她。老马离不开她,小女儿少不了她。菜地等着她浇水,鸡等着她喂食,成堆的家务活等着她干。或许,她命里就该当家庭主妇。

是啊,干嘛一定要出来工作呢?加枝出国了,马杰和马红上班了,他们都能够自食其力,有了他们的小家庭。老马工资又高,看门还有补贴,加上种菜和养鸡的收入,养活她和两个小的应该没多大问题。即使捉襟见肘,大不了降低生活标准,吃的穿的差一点儿,总比在外面受窝囊气要强。可是,回想起养病期间的生活,她又显得底气不足。一个人呆在家里的日子,寂寞难耐,无聊至极,相当没意思。用度日如年来形容,丝毫也不为过。看来,一个人出门工作,不仅仅是为了拿几个工资,还有劳动和集体活动带来的充实与快乐,以及参与社会生活的存在感。

回到家里,她把自己的遭遇一古脑儿说给老马听。

老马既生气,又着急,骂了一阵娘,唉声叹气了好半天,却想不出解决问题的好主意。

“要不还是去找税务局的刘局长,让刘局长帮忙出主意?”他试探地问。

白素珍欣然同意,同时提出,这次去刘局长家,绝对不能空着手。她到制线厂工作,虽说是朱股长具体在经办,但主要还是刘局长安排的。上次为了进包装车间,他们给朱股长送了一篮子礼品,给龙厂长送了两瓶刘伶醉酒和一条石林烟,但还没有上过刘局长的家门。

“其实真正应该感谢的人是刘局长!朱股长和龙厂长都是看刘局长面子才帮忙的。”

基于这种考虑,她在家里翻箱倒柜,找出了女婿孝敬他们的两瓶酒:一瓶西凤酒,一瓶五粮液。拎上这两瓶品牌不同、包装不一样的好酒,夫妻俩风风火火地赶往税务局刘局长家。

刘局长听过白素珍的诉说,对她的遭遇深表同情,觉得她调岗的要求并不过分。

“这样吧!你们还是把龙厂长、岳威和张瘸子请到家里吃一顿。交流交流感情,缓和一下紧张局面。如今办事情,很多都是在酒席上敲定的。”刘局长老于世故,很精明地建议。

老马和白素珍表示同意,又担心客人不领情,不接受他们的邀请。

“你们在家里备好酒菜,我让朱股长去请他们。”刘局长果断地说,“就定在明天吃晚饭。”

“行!”老马和白素珍异口同声地答应。

次日,夫妻俩吃过早饭,就骑上自行车去农贸市场,按照事先拟好的菜单买菜。转悠寻找,货比三家,讨价还价。把该买的东西都买齐时,花了近两个钟头。

回家后,迅速开始打整。杀鸡剖鱼,切肉剥虾,挑拣和清洗各种蔬菜。那种重视程度,丝毫也不亚于筹备年夜饭。

下午四点钟,是刘局长定好派朱股长去制线厂接客的时间。

白素珍也在同一钟点儿系上围裙,开火下厨。

老马被她呼来唤去,跑前跑后地打下手。

夫妻俩累得满头大汗,整整做了二十个菜。菜全部做好了,客人却没有来。一直等到下午六点钟,依然没见到税务局朱股长和制线厂的领导。

白素珍坐在沙发上,伤心委屈,泪水哗哗直淌。

老马更是坐立不安,不停地搓着双手。只要听到外面传来摩托车的马达声,他就要到阳台上去看看,甚至跑下楼,到干休所大门口观望。

到了晚上七点钟,基本上可以断定客人不会来了。

白素珍只好打发马军去他姐夫家,请马红和张国强来帮忙吃菜。

马军刚出门,家里又来了不速之客——白素珍的二弟。

这是二货第二次来访。两年前,二货来保定找过白素珍。那次他拎着一个装满香烟的大帆布提包,声称自己在做香烟生意,要求把那一提包香烟暂存姐姐家里。白素珍看到那么多香烟,小心脏乱蹦乱跳,吓得不得了。她知道国家对香烟实行专卖,个人倒卖香烟肯定不合法,又担心二货这些香烟来路不正,怕将来出事了,自己会背个窝藏赃物的罪名,就扯了些客观原因,婉言拒绝了。二货失望地离开后,好长时间没来过。白素珍以为二货在生她的气,再也不会认她这个姐姐。没想到,时隔两年多,二货又一次出现了。

二货这次没拎大提包,也没拿其他行李,是空着手来的。进门便满脸笑容,热情地喊着姐姐姐夫。看见马颖,他赶紧把手伸进裤袋,掏出一把水果糖,递给外甥女。

白素珍招呼二货在沙发上坐,倒水递烟,开始拉家常。

二货说,他小时候被生父送人,在肖港的一户人家里长大。结婚后想生个儿子,接续香火,但事与愿违,从头胎开始,接连生下好几个女儿。他拉开“不生儿子誓不罢休”的架式,不停地下种。直到第七胎,总算盼来个“带把的”。眼下,家里有六女一男七个孩子,加上养父母和老婆,总共十一口人。单靠几亩责任田,很难养活这么一大家子,他于是就时不时出门做生意,赚钱贴补家用。

正聊着,马军、马红和张国强进门了。大家团团围坐,开始享用这顿丰盛的晚餐。

席间,二货显得特别活跃,一会儿向姐姐姐夫敬酒,一会儿找外甥们碰杯。至于外甥女婿张国强,更是成了他强有力的拼酒对手。看得出二货心情特别好,兴致特别高,与上次来这里判若两人。酒酣耳热之际,他的话也多了起来。

“这两年,我并没有离开保定市,一直在保定城和周边的几个县城里倒腾香烟生意。两年下来,赚了七万多块钱。我在老家建了两栋楼房,大人小孩住的再也不像以前那么拥挤了。六个女娃全部在学校里读书,一个上高中,两个上初中,三个上小学。最小的幺儿子还没到上学的年龄,在家里由爷爷奶奶带着。”

白素珍佩服二弟有本事,居然能够养活这么大一家子。

“什么有本事?还不是生活逼的。”二货实话实说,“十几张嘴巴要吃饭,总不能让人饿死啊!”

“你干嘛要生那么多?”白素珍不解地问。

二货露出一脸苦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形势所逼。姐你也知道,我养父母没有生育,收养我的目的就是传宗接代,接续香火。刚开始,我爱人每生一个女孩,就要大哭一场,全家人跟着愁眉苦脸好些天。那时我们夫妻俩就下定决心,不生男孩誓不罢休!一直生到不能生为止。还好,皇天不负有心人,老七总算是个带把儿的。”

“都是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在作怪!”白素珍斥责道,又反问,“生女孩就不算接续香火?”

二货笑了笑,无奈地回答:“没办法,农村都是这个样子。”

“生那么多,你就不怕养不活?”

“怎么不怕?生一个就要担心一回。但事是死的,人是活的。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既然想活人,就逼着我们想办法。”二货吃了口菜,继续侃侃而谈,“死守在农村里种那几亩责任田,肯定养不活这么一大家子。又不能去偷去抢,就得想其他门道儿。好在我们赶上了好时候,中央的政策放宽了,不再限制资产阶级法权,鼓励长途贩运,不再乱扣投机倒把的帽子,我才有机会出门做生意。”

“看来做生意来钱就是快。你两年时间居然赚了七万多块钱!我们辛辛苦苦上一年班,连一千块钱都拿不到。还要受这限制那限制,为了换个好一点儿的岗位求爷爷告奶奶,不晓得要挨多少霉,受多少气!”白素珍联想起自己的遭遇,不无羡慕地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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