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紧急情况,麟嘉帝面上仍带有笑意,只微微侧身,避开锋芒,随即伸手挡住,“哐嘡。”里头传来金属碰撞之声。清岚一击不成,立刻撤退,然麟嘉帝动作更快,石火花间,抓住清岚手腕,往外一拉,银簪脱手,掉落地上。
场中骤然寂静,众人瞠目结舌,还未从惊骇中醒来,一旁侍卫早已回神,持刀上前,护于麟嘉帝身边之余,将清岚压在御下。又有一侍卫,拾起地上银簪,见上头发黑,就知是淬了毒的,忙交给麟嘉帝。
麟嘉帝接过发簪,在手中随意把玩间,衣袖滑落,露出里面袖里剑,锋利寒光闪烁。清岚终于明白,那特殊声响,到底是何回事了,冷笑道,“看来陛下早有准备,但不觉还是迟了吗?”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剑刃交鸣声,铿锵之中,凌乱嘈杂,清岚哈哈大笑,一口黑血吐出,染了衣襟。身影摇晃倒地,恍然间似是瞧见一抹哀凉,凝结无数深情与真挚悔意。清岚知道那是谁的眼眸,漫起几分可笑,这般时候,他对自己,竟还有情谊?
他难看不出,这从头就是一局吗,从她告知今日献舞之事开始,就是一场计算。清岚明白,以柳修性情定会要保她,因这从面上看是满盘皆输局势,却不知她不过幌子,真正杀招是金吾卫的反叛。
她虽迷恋柳修温柔情谊,可这世上总有比情更为重要之事,譬如她那母亲死前仍念念不忘的复仇事仪,现将大仇得报,可为何眼中酸涩?清岚笑中带泪,喃喃低语,在那迷茫疑惑中双眸圆睁,气息断绝。
但无人关切她死活,因在这片刻功夫,殿门被破开,两队甲胄森严士卒冲进大殿,领首之人手执长弓,定睛瞧去正是身披甲胄的齐王,他面容不似往日温和,多了冷峻,目光阴狠。
麟嘉帝神色不动,沉稳问道,“齐王这是做甚?”
“来恭请皇兄退位。”齐王朗声笑道,眉眼间无可遏制流露得意,“皇兄,你年纪大了,该让位了!倘若皇兄识趣,臣弟定留你性命,让你好好享受荣华富贵。”
这话一出,好些朝臣怒斥,他们本非文弱书生,是战场杀出,面对此番情形虽有惧怕忐忑,但无多少失态。其中季安尤甚,怒斥齐王狼子野心,欲弑君谋逆。可齐王尚未开口,邢国公冷笑道,“谋逆之语,简直可笑,莫要忘了,这帝位,应当是愍太子的。”
听闻这话,麟嘉帝似笑非笑看向邢国公,“朕倒不曾想到,你也是他们人,段轩,朕与先帝待你不薄,你入叛党能有何好处?他们到底是齐王,或我那所谓侄子登基都不曾弄清呢。”
“这就无需陛下担忧了。”一道声音从殿门外响起,一男子缓步踏入。那人着玄色锦袍,头戴紫冠,腰悬宝剑,面相俊逸冷肃,一双眼眸锐利逼人,隐含煞气。
是风宿,许该称呼言冀更为合适,当他入内时,无人怀疑他身份,因那张容颜与愍太子极为相似,甚和麟嘉帝站一道,仔细看去,都能寻到几分相像。到底是叔侄呵,不单眉宇神色,连那杀伐果断气势都像了七八分。
言冀走至大殿中央,朝麟嘉帝扬声道,“此事我早与皇叔商议过,待侄儿登基,会封皇叔为皇父摄政王,再加封刑国公异姓王之位,陛下就不必在此挑拨离间了,还是早些禅位为妙!”
“若朕不应呢。”麟嘉帝有一瞬神情微怔,显然没料到,自己这位弟弟有如此野心,随即回神,冷声道,“好个皇父摄政王,不知你父亲泉下有知是何感受!”
“父王自会为我骄傲,毕竟我将皇位取了回来……至于您,既您不愿退位让贤,那就别怪侄儿不孝了!”言冀拿过齐王之弓,手指扣紧弓弦,箭矢离铉而出,射向麟嘉帝胸膛。
齐王等人均是面露喜色,冷眼看着麟嘉帝命丧箭矢之下,却听得铮的一声,一柄折扇飞掷而出,箭矢偏离轨迹,钉在殿墙之上,颤抖不止。麟嘉帝神情淡漠,抬眼瞥向言冀,“既晓有人刺杀,你以为,朕会毫无防备?”
防得不单是刺客,更是谋逆之人,说罢,麟嘉帝挥手间,无数禁军涌进大殿,而齐王所带金吾卫亦有一半调转矛头,与他们对峙。这样突兀,这样迅速,所有人都没能反应过来,就见刀剑出鞘,凛冽寒芒照亮了大殿中每个角落,只待一声号令,便要血溅五尺。
言冀脸色变化莫测,最终咬牙切齿,他原以用清岚当饵是极好计策,不曾想弄巧成拙,折了清岚不说,还引起了麟嘉帝警惕。齐王面容同是扭曲,但事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猛一抽腰间佩剑,高喝道,“杀!”
刑国公领兵在加前,霎时喊打喊杀四起,兵器碰撞之声络绎不绝,鲜血横飞。言冀与齐王对视一眼,两方都不约而同抽出软剑,言冀扑向麟嘉帝,齐王却转而向太子言鸿。因齐王深知麟嘉帝战场厮杀,武艺不凡,而太子则养尊处优,根本不足为虑。
故先行斩除太子,倘若麟嘉帝一时心神大乱,保不齐言冀就能将人斩杀,届时皇位唾手可得。
麟嘉帝与齐王到底相处多年,自然明白他心思,却并不慌张,他轻哼一声,手持龙纹长剑迎敌,抬手间挡住言冀攻击,趁机反攻,直逼言冀命门,招式凌厉凶险。
齐王处也遇阻碍,先是言鸿遇险镇静自若,并未惊惶叫唤,而避开齐王一招,随后一柄长剑穿过二人中央,挡住齐王攻势,再反手一击,径直插入齐王左腿。剧烈疼痛使齐王踉跄退后。
出剑的是一青衣男子,身量挺拔,他手腕翻转,击落齐王软剑,后有禁军围拢,将其团团包围。齐王捂住伤口,面色狰狞盯着对手,“边华皓,好啊,好啊,你们边家当真说一套做一套,难怪此次行动败露,原你们告得密。”
这话一出,言冀招式登时乱了,被麟嘉帝抓住机会砍伤右臂,他闷哼一声,跌坐地上。可仍不可置信看向华皓,“师兄,为何?”
“父亲愿信你们言语,做这种大逆不道之事,但我不能眼睁睁瞧天元宗因你们野心灭亡。”华皓神情淡漠,扫过瘫坐地上言冀及满目阴毒的齐王,低垂眼帘,掩去了眸中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