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俩小不点才三周岁,那么小,什么事都还不懂呢。
“他们体格比你都壮。”
虽这么说,他还是拉开车门,示意双胞胎进去,摁下遮阳帘,将孩子们的视觉隔绝在车里,旋即砰一声关上门。
他鼻子在她脸上闻了一圈,皱了皱眉,“抽烟了?”
低声,
“嗯。”魏栖音不自在地往后挪。
见状,苏离手掌沿着她后颈下滑,到腰部,紧紧扣住,不让她动弹半分,“不是说戒烟?”
魏栖音双手抵在他胸膛,“这是公众场合,别这样。”
“我见过他喝醉了和你在这里亲,见过演唱会结束,你们在房车里各种亲,追车的粉丝多,我派人替你们打掩护。那时候你可没说公众场合。”苏离暴怒地捏住她的下巴,“还是,你怕楼上的人看到?现在…我…恨不得当他面把你办了。”
“非要一直提他?这么吃醋,有劲吗?”魏栖音偏头躲着他,“没劲死了,苏离我告诉你,就算我答应你的求婚,那也是不理智的,对你不负责任的。婚姻我有过两段,现在三十八岁的我,最不需要。法律约束不了道德,那几页纸对于我来说就是狗/屁。”
这就是他熟悉的魏栖音,用最轻的声音,最有力度的语气,表达歇斯底里的意思。
偏偏句句是事实,他无从反驳。
一阵冷风吹过,吹扬地上的花瓣,一抹抹暗红在他们眼前飞舞,苏离垂着眸,忽地气息变弱了,“我爷说,要么结婚要么分手,他的话在我们家就是圣旨。”
“我们从来没说过在一起啊,谈什么分手?”魏栖音刻意将声音压得极低,“直白的说,结束两/性/关系。”
“我就知道…”苏离报复性的在她腰侧捏了一下,又留恋的摩挲了好一会,才依依不舍松开手。
之后他懒洋洋往车框一靠,一只脚支在车轱辘上,手抄进兜里,摸出戒指盒,拇指在上面来回摩擦,“我失恋过多少次你一清二楚,其实并不是非你不可,我这人犯贱的点就是征服欲太强,你但凡顺着点我,我也早就腻了。”
灯光和月光齐齐辟在他身上,将他斩了个七零八碎。
魏栖音拢紧羽绒服衣领,蹙着眉凝视他,用深刻的、又鄙夷的眼神。
这样子太熟悉了,每次办完事,他问她想要什么的时候,她就会露出这种挺伤人的表情。
她后退两步,拉开两人间的距离,“能看出来,不过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我一个人没意思,才陪你玩这个强制游戏,你可以随时叫停,我无所谓。”
苏离一咬牙,“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魏栖音冷着眸,与他对视,“彼此彼此。”
花瓣交错在他们眼前,苏离头低下去,食指挑开戒指盒,钻戒瞬间亮如星辰,他眸被光刺得闭了闭,“我二十二岁第一次见你,你从山坡走下来,穿着一身黑,当时我身边有人,对你一点想法没有,就觉得这妞真他/妈靓。”
他捏出戒指,摆在她眼前,冷冷笑了声,“再后来是看你在鱼池里表演,一眼相中,想把你弄我公司里当摇钱树,单纯的买卖关系。我对你并不是一开始就有想法。”
他话停住,看了眼天空中清白如玉的月亮,眼底变得一片寒凉,“我给你一次脱离游戏的机会。现在开始,时间倒回最初,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你表演一次那天的水袖舞,我想试试自己的感觉。没感觉,你立刻滚蛋,老子不伺候了。有,自己戴戒指。”
魏栖音说:“不公平,这种要求本身逻辑就不通。一、时间不会倒流,二、那年我才二十五岁,现在三十八岁,身体机能下降,已经跳不了。三、有没有感觉,怎么界定,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你现在真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回到从前?心都变了,别太幼稚,别太理想化。”
他拽住她手腕,把戒指硬往她手上套,她蜷住手指,用力往回缩。
他目光森然,声音透着一股决绝的狠意,“想让楼上的人看,你是怎么被强迫的?去告诉他们啊,第一次被我欺负到什么程度,这一年又过得多么不幸福。你敢吗?”
句句如同锋利刀子戳进魏栖音心窝。
她不敢。
她那么骄傲,要面子的人。
她在人前保持体面,不敢轻易暴露脆弱,尤其此时程茵瑟完全取代了她,她更要展露自己傲气的一面,装作不在乎,装作光鲜亮丽,过得很好的样子。
在这么浪漫的场景里,答应苏离的求婚,无疑可以让她逆风翻盘,狠狠还击他们。
可她没爱上苏离,她不想害他。
偏偏他步步相逼,逼得她落入深渊,坠入大海,求生欲让她只能抓住他这唯一的一颗稻草。
可他苏公子世家子弟,家里门第之见颇深,婚姻对于他牵一发而动全身,他值得更好的,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她身上。
魏栖音将套在无名指上的戒指,一把拔下来,粉白指肚划出红痕,随即戒指抛他脸上,“行,我跳,衣服你是不是都备好了?”
车里播放一首古风歌曲。
魏栖音穿好戏衣,水袖一寸一寸折进手里,灯光像特意为她照亮的,她婉约地站在路灯下,脚边花瓣滚滚飘向黑暗中的远方。
她忘了那天表演的什么,只能凭感觉即兴跳,三十年基本功几乎刻进骨血。
水袖一抛一收,身段依旧婀娜优美,音乐层次递进,她的动作贴合音符由缓转急,在月亮之下,水袖像蛇信子一样抛在半空,一个倒踢紫金冠将她送进月宫。
与年少时纯戏曲舞蹈不一样了,她身体控制更强,腿弯程度有悖正常人的生理曲线,不仅如此,并且每个亮相动作极为有力,混合了街舞卡重拍时的震慑感。
她跳的难度越来越大,越来越复杂多变。
最后依然以一个高空卧鱼儿动作结束,像杨贵妃醉酒般,仰躺在地面,眸中再看不到流转的水波,而是冷清清地住着一个月宫,万分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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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看客,眼睛陷进去了,久久不能自拔,依琳卧室的阳台,程茵瑟扶孕肚坐着,眸光难言的碎裂,她低声呢喃,“她…真的好美。”
一旁的柳梦诗,忽然想起与魏栖音、刘长卿一起训练的往事,感叹道,“她出身戏曲世家,外公外婆还有她妈妈都是干这行的,她继承衣钵,天赋异凛。关于才华,无用多疑。”
程茵瑟攥住她的衣服,神情紧张地说:“我想学京剧,你教我,我学过芭蕾,有舞蹈基础,应该不难啊。”
柳梦诗深深看她一眼,“你学舞蹈的,没看出来吗?她表演的已经不是纯戏曲的东西了,杂糅了很多舞种,天赋模仿不来的,况且她还没开口唱。”
程茵瑟目眦俱裂,“那我照着她的样子整,总行吧。”
柳梦诗一愣,有些不明白,“宋陆延对你那么好,不惜为了你跟她离婚,你嫉妒她什么?”
“我…”程茵瑟张张口,神色缓和下来,没再开口说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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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栖音在灯下跳舞,木西在引擎盖卧着看,时不时叫两声,以表掌声,而苏离懒懒靠着车门,头侧在一边,眼睛微微眯起,看不出情绪,也不十分专注的样子。
一曲结束,魏栖音眉头紧锁,一脸苍白无力。隔了好久,她委在地上起不来身。
苏离抬脚走过去,蹲下,垂眸看着躺在地面的她,将戒指一把甩到远处的草丛里。如果是以前,他会撑住她的腰,把她摁进怀里,使劲亲。
现在他不想了,看似他赢了,掌握了主动权,他说他有感觉,她就必须戴戒指。
可他又输的彻底,她那么急迫的想脱离游戏,不惜受他的威胁为他舞一曲,她得多讨厌他,心里多没有他的余地。
他就那么漫不经心地低看她,“魏栖音,滚吧。”
能跳会唱长得漂亮的女人,多了去,他苏离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这世上才华和相貌这种浮于表面的东西,没有最好,只有更好。
她魏栖音也不过尔尔,他不伺候了。
魏栖音盯着枯黄的树冠,心想,这是今晚最后一个离开她的人,接下来应该不会再有了吧。
身侧人影从她躯体剥离,她听到汽车引擎声,随后刺目的车灯亮起,照的她眼睛晃了晃。
她小腹一股灼烧的痛意,一直还到现在,才慢慢坐起身。
这时,一道身影笼罩过来,白琛见她面色苍白,担心地问,“怎么了?”
魏栖音摇摇头,小指勾走鬓角的发,“没事,我想自己待会儿,你上去吧。”
白琛半蹲在她面前,低着头,踟蹰了好半响,终于艰难地开口:“魏栖音,不要出现在延哥面前,你走吧。”
这一晚上跟坐过山车似的,她的心不知道被踩碎蹂躏多少次,本来已经麻木,听到白琛这么说,满腹委屈涌上心头。
在树冠下,灯影里,她的眸打上破碎的光,嘴一撇,眼泪跟着掉出来,“不是和你们商量好的吗?难道这也是我的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白琛于心不忍,但态度依然强硬,“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在?我在港城救过你,你就当还我这个救命之恩,以后不要再见延哥了,好嘛?”
“我们也认识了二十年,知道我最讨厌你们的一点是什么吗?”
魏栖音的泪完全控制不住,沿着脸颊滴进颈窝,嗓子难过得几乎开不了口,却还是硬生生往外挤字,“你们从来没有坚定地站过我这边,你们更在乎他,他犯错出轨,领着小三登堂入室,你们盛情款待。”
白琛狠下心说:“程茵瑟对延哥毫无保留的好,把自己能拿出的真心都奉献给了延哥,就让她替你爱他吧。”
魏栖音视线模糊被汹涌的泪遮住,几乎已经分别不出白琛的样子,“今天这出屠狮大会,屠的是我这只没用的狮子。我了解了,你赶紧滚吧,麻烦帮我叫宋景轩下来,谢谢。”
白琛觉得自己挺不是玩意儿,抬起右手给了自己两巴掌,随后半搂着轻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没拍两下,忽地被人一脚踹在肩膀,他整个人晃了晃,侧身倒在水泥地。
苏离居高临下冷冷睨着他,“你他/妈,活得不耐烦了?”
由于白琛手臂搭在魏栖音肩膀,刚那用尽全力的一脚,不小心波及到她,她跟着栽倒在一旁,苏离急忙蹲下扶住她,她的脸色白得像纸,嘴唇也是毫无血色。
苏离心里一阵疼意,如同此时突如其来刮起的冷风。
风又大又急,卷着旋,从西边吹到东边,地上厚厚的玫瑰花瓣一层一层被掀翻,一个个红色戒指盒露出来,魏栖音痛得眯起眼,眼缝里全是数不清的红盒子。
他单膝跪地,深深皱起眉,隔着缱绻的灯影看了她一眼,她含泪的眼也在看他,是那种叫他心疼的悲苦的眼神。
只一秒,他脸霎时变白,双手打横抱起她,赶紧往车的方向跑,他边跑边低吼,“这么重要的事,你居然不告诉我。这是你弄我最狠的一次。”
白琛也看出门道,跟过去问,“究竟怎么回事?”
魏栖音嘴唇紧抿,双手使劲攥住苏离胸前的衣料,苏离察觉后,快速吻了下她的眼睛。
他声音如同从冰窟中爬出来,“滚。”
“滚个屁,她是我妹妹。”白琛见他勾开了车门,追上前拦住,“你这样子怎么开车?我送你们,别废话了。”
苏离理智瞬间回笼,不敢耽搁,把钥匙抛给他,随后对双胞胎说:“妈妈生病了,你们马上下车,带着木西,从这个楼道口上三楼,找宋景轩,让他安排你们休息,明白吗?”
双胞胎训练有素地记军礼,“明白。”旋即小腿跳下车,往楼道口跑,木西也跟了上去。
在车里,白琛专注地开车,苏离紧紧抱着魏栖音,好久好久,才想起什么,从兜里拿出戒指,二话不说直接套她无名指上。
魏栖音痛得在他怀里缩成一团,他低头吻她的黑发,额角,拧成川的眉头,以及眼睛,鼻子,嘴唇。
魏栖音咬着牙,呻吟着,却还是硬撑着,一字一顿道“我就说,你怎么突然变得好说话,放我和轩回星城,原来在这儿等我呢。”
苏离恨不得痛的是自己,怕她更疼,于是脸埋在她长发里,替她说:“对,我一开始就知道程茵瑟融入了他们,之所以不阻止你,就是让你认清现实,让你发现你在星城没有立身之所,让你的精神世界崩塌,我故意说对你没感觉,给你精神上再加一把烈火,你碎了,没有抵抗力了,我会成为你的唯一,你会乖乖自己戴上戒指。”
他觉得这一步步把她逼得太紧,“没有布局之前,我想的是,跟你求一百次婚,你不同意我就扔一个戒指,直到凑齐一百次。而地上的戒指都不是我想送的,真正的婚戒,一直在我上衣兜里,钻石有鸽子蛋那么大。魏栖音,这就是算计你的真相,我根本不能如我所说的那样,轻易放手。”
魏栖音深深闭上了眼,眼角的泪就没停过。
白琛听到他们的话,内心自责不已,透过后视镜瞥去一眼,又快速收回。
到医院,先去急诊,再躺着担架车转妇科病房。办理手术时,医生问了魏栖音的基本情况,包括既往病史,生过几个孩子。
魏栖音被推去做检查,苏离和白琛在外面等着,医生问他,“孕期有过性/生/活吗?”
苏离沉着脸,点头。
“胎儿前三个月不稳定,应该尽量减少这方面的事。”医生轻叹一声。
可他们天天做啊,有时一天好几次。
他怎么没发现?
苏离手指插进发缝,脊背的凉意汇入心口,激的他起了一身鸡皮,他无措地哑声问,“每次都做措施,为什么还会怀孕?”
“事/后/避/孕,避孕药越早吃越有效,也并非完全有效,看个体差异。”医生扬眉,“你们准备要孩子吗?”
苏离摇摇头,“这次是意外,以后的事还没想好。”
医生嘱咐,“你们年纪可不小,不准备要,记得做好措施,是对女人的一种保护,手术不大但也伤身。”
他心情乱糟糟的,三个多月前夏沐、李珏一群哥们来农庄开Party,期间夏沐一直撺掇他叫魏栖音出来玩,他当然不肯,甚至有些生气,后来喝多了。
应该就是那次酒后意外,他记得魏栖音第三天吃的药,没成想居然中了。
他懊恼地给了自己一巴掌,白琛站他旁边,一脸黑。
医生做完检查,走出来,摘掉一次性手套,扔垃圾桶。对苏离摇摇头,“保不住了,而且流的不干净,需要清宫,今晚十点以后禁食禁水。”
空气突然升起莫名的窒息感,苏离全身止不住的颤抖,双耳失聪,医生问他话,他也听不到。
医生埋怨道:“生过一个孩子了,还不知道自己怀孕吗?”
白琛的手机一直在响,顾及苏离的情况,他没接,而是替苏离答,“可能工作性质,导致作息不规律,例假应该不太准。她比较敬业,忙起来什么都记不住。”
“胎儿三个多月,基本稳定成型了。哎~这时候流掉对身体损伤很大,需要做小月子,你们多给她补补。”
“好的,谢谢医生。”
从值班室出来,苏离还没缓过劲,坐在长椅,盯着白茫茫的天花板。
白琛将医生的话复述一遍,随即陪他等着,好半响他想些什么,对苏离说:“魏栖音生宋景轩的时候大出血,差点丢了命,当时医生说二胎可能会再次大出血。你求婚,也还考虑这方面。你和你们家里接不接受。不接受,就别招惹她了。”
“我不缺孩子。”苏离头埋在膝盖了,怎么都抬不起来。
如果他没要求她跳舞,孩子是不是就可以保住了?可转而想到白琛的话,他又摇了摇头,无论如何都不能保,那是魏栖音的命。
他特别后悔,没阻止她回星城。
他明明对宋陆延一家一清二楚。
心像刀绞一般难受。
这时,叮铃~手机铃响起,宋景轩给他打来电话。
他心脏一抽,瞥见白琛站在窗口通电话。
没多响,在观察室外接通。
宋景轩焦急地说:“离叔叔,妈怎么了?我刚给她打十几通电话,没人接。”
苏离安慰一句,“没大事,就是胃口不好,正做检查呢。”
宋景轩放下心来,下一秒,又提起,“小七闯祸了。”
“怎么回事?”苏离冷着声问。
“我没在卧室,具体情况不清楚,大概是那女的被送医院了,宋叔生气打了小七,不过不严重。”
苏离通过他的只言片语,大概在脑海拼凑出一个故事,“十分钟我让人去接你们,你带双胞胎,小七和木西下楼等着,能办到吗?”
宋景轩立刻警觉起来,脊背挺直,声音中气十足,“能,保证完成任务。”
挂断电话,苏离让名下一家酒店的经理过去接人,交代完之后,对面白琛拎着手机走过来,神色有些不自然,苏离冷笑了一声,“你先走吧。”
白琛踟蹰一会,“有个朋友出了点事,我过去看看。”
“家里有监控吗?”苏离起身拍他肩,脸色戾气横生,
白琛一愣,显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没有。”
苏离彻底不顾念情谊了,“我会找人查,去外网查,但凡有人从中作梗,污蔑小七,陷魏栖音于不易,我苏离绝不放过。给你一天时间,如果是小七的错,我一人承担,如果不是,谁诬陷我家小七谁跪着来给它道歉,直到它满意为止。”
白琛忙解释道:“冷静点,茵瑟早产了,孩子在保温箱,没有人会追究这事。”
“他们不追究,难道成了恩赐?”苏离缓缓靠近他,双手揪起的衣领,“听清楚,现在是他/妈我苏离要追究,小七是我的狗,动了他就是动了我,动了魏栖音。我会瘸了宋陆延另一根胳膊,让他在北城混不下去。”
白琛真是头疼极了,一晚上发生这么多事,而且还他/妈在他家发生的。
他握住苏离的双手,一把扯开,“我会查,你跟我妹到底怎么回事?怀孕了,为什么还跳舞?”
“你看见了?”苏离抖着手插兜摸烟。
白琛看着他苍白的样子,“上面的人都看到了。”
苏离轻哼一声,咬住烟,没点,纯烦时过过嘴瘾,“我和她好了快一年,现在家里催婚,她被搞的对婚姻不信任了,我耍了点心眼逼她。当然,这也得你们配合,也幸亏你们配合。话说回来,我还得谢谢你们。”
白琛喉咙忽然一哽,又问,“孩子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她有了。”苏离地从兜里垂下手。
白琛从他烟盒捏出支烟,皱着眉,“我不走了,你去看看,有事叫我。”
苏离刮他一眼,没反驳,回到了病房,魏栖音躺在病床上,脸色好了些,碎发沾着汗黏在嘴角,他心疼地抱住她,在她脸颊印上一吻。
随后端了杯热水,用勺子一勺一勺喂她,他低哑着嗓子,“现在喝点水,十点以后禁食禁水。”
魏栖音茫然地盯着他,好半响才开口,“孩子没了,你走吧。”
苏离脸色一暗,死死抱紧她,“你是不是知道?”
魏栖音闭上眼,眼角滑出一行泪,他细细吮走,品尝泪的滋味,是苦的是咸的。
他声音从胸口闷出来,在她头顶响起,“除了在床上我没弄哭过你吧?这次也不是因为我。”
魏栖音声音极轻,“对,确实不是因为你,你不必自责。”
抱了她一会儿,苏离往后拽她的头发,迫使她仰起头,“你还奢望和他像兄妹一样相处?门都没有,谁家哥哥睡妹妹,你变态吗?你心盲,眼睛也瞎?睁开眼看看,要不要嫁给我?你有的选吗?”
魏栖音五官深深皱在一起,缓缓睁开眼,泪顺着哗啦啦往下流,手像是找依靠一般环上他的腰,“是没有,你对我真狠,从精神上一点一点摧残我。你也真上道,能死死拿捏住我,那我嫁给你便是了,你以后别后悔。”
“不会的。”苏离低下头,找她的唇,吻上去。
熟悉的、软糯的味道。
他想起他们相处这一年,由于从小生长环境野蛮,他不像宋陆延那样,给她剥虾剥花生米,他觉得作为在外面挣钱的男人那样很掉价,很没尊严。他从不惯着别人,包括宋景轩养小七,他身体力行做好示范,等轩学会,他便撒手不管。
而魏栖音,同样没让她闲着,指派她做饭,结果一屋子乌烟瘴气,之后他再不让她进厨房。换成让她洗碗,一双细长嫩白表演身段的手泡在水里发了白,他又抽风不让她洗了。
让她割草,手臂被肥沃的叶子划出血痕,让她喂猪,全身被熏得臭呼呼,他在一旁指派她干这干那,又全盘否定,最后什么都不让她干了。
以前的女友,那个不是把他伺候的舒舒服服。
只有魏栖音让他破例,她说他拿捏住了她,他何况不是也被她死死拿住。
在病房里,听着轰隆作响的鞭炮声,年味十足。他抱着魏栖音,脸贴在她脸上,“媳妇儿,新年快乐。”
关于小七的事,他没让魏栖音知道,也嘱咐三个孩子不准说出去。
视频是白琛亲自转给他的,白琛盯着手机屏说:“知道你本事大,这事就算了吧。延哥从昨天开始想起魏栖音了,他说会给你交代。”
苏离平平看着程茵瑟故意摔倒的柔弱模样,“臭/婊/子敢在我面前耍手段,你们还都护着,怪不得音被伤成那样。不过老子不打女人,但她娘家得脱一层皮,你回去告诉宋陆延,是他动手还是我?”
“…”昏暗的走廊里,白琛神色晦暗不明,终是不该他介入的,他不再开口为任何人说话。
几天后,宋陆延亲自登门拜访,带着狗粮和各种滋补品,一进酒店办公室,他立在苏离办公桌前,一双桃花眼含着难言的忧郁,声音艰难地挤出来,“她怎么样?”
苏离翘着二郎腿,随意晃动着转椅,眼睛含笑,“挺好,我们要结婚了,到时会给你递帖子,咱们这么多年生意上的好伙伴,你一定要来啊。”
反观宋陆延,依旧保持直立的姿势,吊灯把他的身影拉得修长挺拔。
他一如既往面无表情,死气沉沉的,唯一不同的是,他恐怖森然的声音,“以后别再让她怀孕。”
苏离一挑眉,“抱歉,家事,不方便外人过问。”
“不用激我。”宋陆延俯身,双手摁在办公桌,目光略带压迫感地盯着他,“我有分寸。”
他磕出根烟,靠着桌角,点燃,面上青白烟雾腾起,他垂下眼皮,问,“认真的?”
苏离花名在外,玩儿到一块的朋友都知道他路子野,交往女友多,想结婚没成功的有好几任。
明显不算良配。
“废话,我枪子儿白挨了?”苏离接过他递来的烟,放在鼻间吻了吻,随后一把丢桌上,“不了,我正陪她戒烟。”
宋陆延脊背寒气扩散到全身,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只抬眉嘱咐,“请让她相信婚姻,相信爱。”
他一向话不多,十几个字付出了他全部的情绪,之后不多留,转身走出酒店。
而这句话,在苏离脑海震耳欲聋,久久挥之不去。
与苏离合作的几个项目,程茵瑟家有参与,并且都是些纯挣钱的暴利项目,宋陆延将这几个项目收回来,算是给程茵瑟一个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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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离与家里摊牌,家里不同意,最后求到家里最为重用的二姐。
去跟二姐谈判的时候,苏离牵着魏栖音的手,一脸认真地告诉她:“我姐不同意,你就告我强////奸。”
一张剑眉星目的脸上颇有点破釜沉舟的气势。
魏栖音平静地看进他眼底,看了许久许久,忽然笑了,“你以为你不是?”
卷翘修长的睫羽遮住她含着光泽的美眸,也遮住了她不达眼底的笑。
苏离喉咙一噎,半响声音略带强硬地问她,“你说了你是自愿的,如果不那么做,你一辈子不会朝我走一步,对不对?”
苏离这人家世显赫,从小在国外长大,大学反而回了国内,创业后生活过得奢靡肆意,在声色场所玩得特别开、特别大,想要什么都能轻而易举得到,甚至大多是别人点头哈腰上贡来的,典型的富三代公子哥。
他有的是钱,出手也阔绰,身边从来不缺女人,有不少走肾的,也有挺多走心的,一般他对她们呵护有加,保持着良好的教养,让她们以为他斯文有礼,他一度也以为自己是那样的人。
可…自从知道魏栖音和宋陆延重新好上,还同居了,他人一下变得扭曲,心里嫉妒的种子生根发芽,在他肆意放纵之下开始野蛮生长,已经到了非要搞到手尝尝不可的地步。
没有哪个女人像魏栖音这么难泡,好话歹话说尽,好吃好喝供着,但她就是咬着唇不像他低头,一身犟骨,逼他放下礼教动用暴力。
她真能让他上火,让他大动干戈、费九牛二虎之力,不要命地去得到,他在她和宋陆延之间可耍了不少手段,才有了今天的局面。先前以为是得不到就想要的小人之心在作祟,以为得手后玩一玩心就回来了。
事实不是那样,越品尝越有味,越靠近越移不开眼,跟磕了//药一样上瘾。他感觉有股神秘力量给他下了蛊,让他根本没法正常思考。
相处中,他只管自己嗨,魏栖音怎么想的,没深究过,他挺怕的……怕听到她任何对他行为否定的字眼。
魏栖音站在阳光下,被光晕隔在另一个空间,她一双沉静地狐狸眼淡淡地睨着他,红艳艳的唇紧抿着,不发一语。
苏离看着她美丽的容颜配着淡漠的表情,笑了下,“我就知道,你这个人冷漠绝情,我做再多,在你眼里都是狗屁。搁别人身上,早把你栓起来上lan了。也就老子要了你,宠着你,你可劲偷着乐吧,谁让老子爱你。”
他口中的别人,可都不是一般人,跟他玩到一块的,非富即贵。
而他第一次说爱。
魏栖音垂下眸,轻声问:“我真的很绝情?可我意识不到啊。”
苏离察觉她暗淡的神色,心口微微一缩,将她的头摁过来,对着她的嘴狠狠亲了一口,“我有自虐倾向,自己找抽,你别介意。”隔了一会,要进屋时,他停下来不甘心地问,“你爱我吗?一点也行。”
魏栖音长长的眼睫随风抖动,静静地,她抬起头,想说什么却又迟迟不知该怎么开口。
这时,苏离故作轻松地摆了摆手,“算了,不重要。”
他前脚踏进门坎,后脚听到身后魏栖音问:“我很纳闷,你比我小三岁,完全可以找一个年轻的,漂亮的,温柔的。但……你爱我什么?糟糕的脾气?爱去酒吧玩的野性子?三十八岁步入中年的可怕岁数?还是什么别的我不知道的?”
定定保持前后姿势十几秒,苏离转过身,毫无预兆地将她拥进怀里,暗哑的嗓音闷在她头顶,“你哪点值得我不爱?我看不到。你瞧瞧自己的眼睛,天生会勾引人,声音更是一开口让人酥酥麻麻,跟进了酒池肉林一样糜烂。全身的肌肉比别的女人硬,偏偏腰又软,一摸就让我有反应。跳起舞来,打起架来特别带劲,让人移不开眼。”
“还记得你那张裸/照吗?我刚看一眼,就被你抢走了,说是合成的。去他妈合成的,一看就是你,那次真把我弄急眼了,恨不得当场杀了她们。你那么那么的裸/着,杀伤力十足,身体反应强烈,当晚差点冲到你家,摁住你。你他/娘的什么都不知道,还跟我这儿装无辜。我对你强烈的占有欲,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的。”
“你和宋陆延做的时候肯定想不到我,可我为了你整整素了五年。五年,对于一个成年男人来说时间够长了,手都干废了。实话告诉你,你和宋陆延生活那两年,我把全公司资源全用你身上了,把你的行程安排的满满的,让你没有时间回家,让你们不能见面。你也很上道,知道事业为大,我就是这么卑鄙,你就是这么没良心,我们俩天生一对。”
“你问我为什么爱你?你但凡不长这样,但凡不会唱戏唱歌、不会跳舞,不会舞抢弄刀、不会跟我犟,我都不会这么惦记你。我渣了那么多人,做了那么多恶,老天看不过眼,派你来整治我,让我生让我死,偏偏我还心甘情愿。音,你有点自知之明好吗?多少人倾慕你,你真的不知道?你笑起来,让我立马去死我都愿意,烽火戏诸侯不是传说,爱到无法自控真的会那么做。”
抱着她,絮絮叨叨地说了许久,在不指望她能说出什么好话时,听到她的回应,“有点,以后会更多。”
她在回答[你爱我吗]这个问题,他似乎听懂了,抱着她更紧了,两具身体相贴,几乎没有空隙,让她深刻感受因她而起的他蓬勃的心跳。
他双眸猩红地哑声道:“赶紧把事搞定,晚上回家,让弟弟狠狠疼爱你,用力地弄你。”
苦口婆心下二姐答应帮忙,把魏栖音与日本人尤娜对决的视频发给爷爷,爷爷退了但德高望重,参加过战争,极度痛恨日本人,便觉得魏栖音这女娃有血性,适合苏离,能压制得住苏离。
刚巧这天爷爷在二姐家小住,午休过后,魏栖音站在庭院里看荷花池里的锦鲤。
苏离扶着老爷子坐在外面晒太阳,魏栖音心中一动,颔首低眉,对老爷子说:“爷爷,闷不闷,我给你唱一出《红灯记》吧。”
七零年代,几乎家喻户晓的一曲样板戏,讲述抗日战争时期,地下工作者李玉和家人,与日寇不屈不挠斗争的故事。
真真唱进了老人家的心里。
苏离站一旁看着,心里某种柔软被触动,他感觉出,魏栖音也在努力用自己的办法讨好爷爷,他不是一头热。
最终,老爷子亲自打电话给苏离父亲下命令,之后再没人找魏栖音麻烦,
这一年两人正式结婚。
结婚那天,苏离在美国开私人医院的发小夏沐回国,在典礼前与江淮碰上,他们一帮子在大院里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哥们,说话从来不避着,逮到谁的八卦就爱揶揄两句,夏沐往里看了眼新娘,啧啧两声,“没想到真是她,她叫什么来着?”
江淮站在走廊窗口,叼着根烟,“魏栖音,你见过?”
夏沐托腮回想了一遍,一脸奸笑,“离子中枪那次住我那,就这女的在医院陪护,半夜离子不知道抽什么疯,把人女的弄得真他/妈狠,白裙子都染红了,我看着都不忍心。我猜用了强…不过,咱都一块长大的,谁什么性子一清二楚,离子不是那样的人。”
江淮皱了眉问,“后来呢?”
“不让我接诊,非要找个女大夫做手术。后来,跟我要了好几次外伤药,还白痴一样问我外伤药能不能吃,没听说离子有家/暴的癖好啊,这女的性格不会特别野吧?”
江淮有些震惊,“外伤药能不能吃?卧/槽,这他/妈干嘛呢,就算用嘴也不能玩儿这么大吧?以前没见这俩人有滚到一块的苗头啊。我倒是见过魏栖音几面,除了跟离子吵过架,其余时间都挺文静,离子总说她嘴毒,我不太熟没见识过。”
夏沐八卦起来,“我去过两次他们那个农庄,离子把人看得特别紧,我们几个起哄让他把人叫出来玩儿会,他气得直接把人锁到屋里不让我们见,一直吃完饭都不给露一面,不过确实长得挺妖气……他们认识很久了?”
江淮想了想,“起码也有十几年了吧,魏栖音是离子旗下的艺人,能歌善舞,还会唱京剧,重要的是打赢过日/本/人,全能人才。总之除了人品,其他方面都挺可。”
他拿下口中的烟,补充道:“结过两次婚,前夫是我大学哥们,也是被迷得不轻,护魏栖音跟护大宝贝似的。但他人品比苏离正,先前我还劝他早点要个孩子来着,他非不听,结果一拍两散,啥都没捞着,还平白无故替人家养了几年儿子。那孩子跟他妈一个样,看着就养不熟。”
话音刚落,他垂眸瞧见一双黑色皮鞋,视线上移,宋陆延铁青着脸站在楼梯口,下一秒,转身带起一阵飓风,他心生不好,赶紧跟上去,夏沐拉住他问,“着什么急,典礼还没开始。”
江淮立马甩开他,“要他/妈出人命了,你赶紧去叫魏栖音。”
夏沐一脸疑问,“啥事啊?”
江淮朝走廊尽头那抹俊挺的背影一点,“前夫哥啊,赶紧去叫人。”
夏沐顺着方向看去,只瞥见一只空荡荡飘着的袖子。
宋陆延听到苏离强迫过魏栖音,并弄到做手术的程度,黑着脸冲出去找到苏离。
苏离紧张地站在窗口吹风,心里盘算着待会儿交换戒指,先伸哪只手?要不干脆从典礼开始摁着魏栖音亲到结束算了,省得还得宣誓,那么麻烦,啥誓言能比的上亲嘴来的直接。
美滋滋地想了会儿,听到脚步声,他侧头看去,见是宋陆延,他隔着老远,笑着叫了声,“陆延。”
欢愉的尾音一落,宋陆延二话不说一拳砸在苏离脸上,声音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来,“苏离,你不要命了,敢伤她。”
苏离懵了一瞬,大脑开始风暴似的运转,一会儿明白过来,肯定有人碎嘴了,绝对是夏沐那小子干的。
他学过跆拳道、击剑,身手还算可以,纵使这样,也比不过宋陆延,交了一会手,便落入下风,生生挨了宋陆延几拳几脚,但他脸上不显山不露水,还在笑着,“她浑身都是劲儿,滋味多么美啊,我就爱从后上她,她现在是我媳妇儿,我是她男人,想干就干,你算什么东西,居然管我们,陆延你扪心自问,你配吗?”
挑衅的话语无疑是火上浇油,宋陆延眼睛烧着火,脚下不留余力地狠狠踹他,一脚接一脚,一拳接一拳,走廊充斥着击打声和闷吭声,一圈朋友们差点以为要出人命,十几个人一块跑过去拉架。
人还是太少,一个个瞬间被宋陆延撂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