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氏和李宽望着她,半晌,难看的面色竟然缓了下来,闻氏还慈爱地对她一笑“不嫁就不嫁,也没什么”
季香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李宽已若无其事地往外走,闻氏也拎着那件嫁衣,团巴团巴扔进了床下的箱笼里。
季香凝突然脑海灵光一闪,叫道“阿婆,李叔,你俩谁能告诉我,毛叔到底在哪儿?我今天是一定要知道的”
李宽脚步一顿,回头看向闻氏。
闻氏抢先开口“他有点不舒服,在山下养病,天暖和些就能回来了”
“在哪儿?我要去看他”
“宁宁,别闹,天寒地冻的,不方便,等天暖和些再说”闻氏柔声哄她。
“阿婆,李叔,你们若不告诉我毛叔在哪儿,从今天起,我一口米也不吃”
闻氏和李宽大惊失色,李宽不顾闻氏的阻挡,带着怒气说道“好,我告诉你,你毛叔在江国王宫,你若不嫁,他便会被文安公主处死,文安公主也会被江王处死,你知道了又能怎样?”
季香凝下意识按住胸口,那里倏忽一阵发疼。李叔说的没错,她现在知道了真相,又能怎样?是她嫁,还是毛叔死,她要怎么选择?
“我若出嫁,对文安那个臭女人有什么好处?”季香凝不肯称她姑母,记忆中,那个女人跟君父关系很好,对她也很喜欢,为何如今要如此逼迫她,好歹她们是有血缘的至亲,这些年不管自己死活也罢,还要把她往火坑里推,难道以前的好都是装的?没了君父就现出原形?
闻氏叹了一声“好处我倒不知,只知三年前的城濮之战,楚人大败,那狐偃将军功不可没”
“那跟我订亲有什么关系?”季香凝不解。
“城濮之战后,楚将成得臣被楚王赐死。成得臣,是领兵攻打我们夔国的将军”
季香凝听得莫名其妙,城濮之战是大国之间的较量,又不是为夔国报仇,成得臣因此战被楚王处死,更是跟夔国没半点关系,文安那女人若是为此高兴,或是想报恩,把自己在战争中好容易活下来的侄女当礼物送出去,就是个十足的蠢货。
“文安公主跟前没有一男半女,因为夔国灭亡,她现在江国王宫的处境每况愈下,女公子若能嫁给晋国重臣,对她总是会有好处的”李宽分析道,季香凝觉得这分析还算靠谱。
虽然知道了自己订亲的真相,可季香凝宁愿不知道。
接下来,李宽又告诉了季香凝陈家大女跳崖的真相。原来陈阿四是黄国的旧臣,他两个女儿大女嫁给了柏国贵族、小女儿嫁给了鲁国贵族,陈家大女的婚事是她柏国姑母安排的,提前把画像送了过去,先轸看后很是喜欢。
陈家大女若不同意,她姑母就会被夫君杀死。而她姑母一直接济着陈家的生活,还一直在为陈家下山生活做打算。
所以,陈阿四才不得不逼迫孙女。
可谁也没想到,陈家大女性子会如此刚烈。但她这一死,不仅注定了她姑母身死的命运,也破灭了陈家合家下山生活的美梦。
随着陈阿四的离世,就连陈家大女的娘都开始怨恨自家女儿。毕竟若能下山,她另外的两儿一女也许就会过上幸福生活。委屈一个,幸福全家,对得益的人来说,都会认为是很划算的事。
“阿婆,你继续绣嫁衣吧”季香凝沉默良久,绝望地做了决定。
闻氏和李宽一脸震惊“女公子,你改变主意了?”
季香凝淡声回答“嫁不了季堂哥哥,其他人对我而言,就都一个样儿。文安那女人死活我不管,但毛叔,我得管。李叔,你去跟文安说,要我嫁可以,有两个条件她得答应,第一她要好好照顾毛叔,第二,她得把收的聘礼全部给我们送过来,否则,大家一起死”。
李宽面现尴尬“女公子,聘礼的事我们已跟文安公主做了约定,准备做为嫁妆让你带走,现在寄放在归县县城某处,没在江国”
听闻此话,季香凝脸色缓了一些“那女人倒还没混蛋到极点。李叔,我出嫁时,用聘礼的钱,随便弄点便宜东西,装几箱当嫁妆,做做样子就行,剩余的聘礼你们仨人商量一下,是分了,还是在山下找个稳妥处,购置房屋,安享余生,都随你们”
“我们怎么能要女公子的聘礼呢?女公子出嫁时,乳母会做为陪嫁一直陪在你身边,我和毛将军也会随你们到晋地生活,这几年,我们下山找过几次亲人,一直没找着,想必凶多吉少。我们即承诺了李姬夫人照顾女公子,便不会失信,女公子活,我们活,女公子若有三长两短,我们也绝不独活”李宽瞪着眼,脸涨红,显然被季香凝的话气着了。
李宽在仨人中,一向对季香凝态度最温和,今天这般疾言厉色,是第一回。可季香凝不仅没觉得生气,反而眼中涌出热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