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认罪速度之快,加剧了围观百姓间的议论声。吕状师的嘴角微微勾起,他已经看到眼前有数百两黄金正在向自己招手。
款冬站在方明游的身后,不动声色地轻轻打了哈欠。
果然像这样的说辞也只有愿意相信它的人会听得津津有味了。
惊堂木的声音再度按下了公堂之外的嘈杂,方明游抬眸看了看眼前跪着的两人,轻笑了一声。
“你不过只是个伴读,又何来这样大的能耐,能在佟家避开所有人的耳目,犯下这么多的命案,还能孤身一人造出那样一间密室?”
“那间密室是我请人造的。”面对方明游的质疑,阿善急忙回答道。
方明游看着他,慢条斯理道:“哦?你请的都是哪些人?又是以理由让他们顺利进到府中的?”
“是,是为二夫人建造佛堂的工匠。”
“既是为二夫人做事的工匠,为什么会平白无故地听你这么一个伴读的话?倘若东窗事发,他们难道还要指望一个伴读替自己说好话不成?”
“这,这——”阿善一时答不上来,下意识地看了眼旁边的佟多福。谁知这一举动却引得了对方的恼怒:“别人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好端端地看我作甚?”
看着这主仆二人间的互动,不少人的心里五味杂陈。就算是性子再良善安分的小老百姓,这会儿也觉察出了不对。
这个伴读分明就是被主家推出来为这个公子哥儿抵命的。
韦照有些不高兴地再次咳了一声:“祁国公,现在是本官坐在这儿查案。”
“韦大人这么说就生分了,”方明游就好像听不懂言外之意般,“您难道忘了,圣上可是下令让我与韦大人您一同侦办此案。”
见方明游搬出了皇帝的旨意,韦照一时语塞,只能在心里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不是,这臭小子居然还在这儿跟他拿着根鸡毛当令箭,耍起威风来了?
韦照将所有的怒气都倾斜在了手里的惊堂木上,重重一拍后,他大声道:“将人证带上来。”
款冬模样顿时变得认真了起来。她看见面色苍白的小满在孙嬷嬷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像是狂风骤雨下开在枝头的白花般摇摇欲坠。
小满先是看了眼跪在那儿的佟多福和阿善,面对着杀父凶手,她的眼泪夺眶而出,神色愤怒地就想要冲上前去理论,好在孙嬷嬷和一众衙役拉住了她。小满转过脸,在看到头戴乌纱帽的韦照时便径直跪了下去。
这一跪结结实实,膝盖触及地面的清脆声响令不少人心头一颤。小满的脸上皆是泪痕,带着哭腔高呼道:“大人!求您为民女做主!”
她这凄厉的一声,震得韦照下意识地挺了挺脊梁:“你有何冤情,大可从实说来。”
“民女姓孙名小满,家住朱雀坊槐花巷。我娘是佟多福的奶嬷嬷,我爹是府中花匠,我们一家子都在佟家做事。四月初七那天,我陪着我爹去往府中料理花草。后来,后来——”
她哽咽着低下头去,肩膀抽动着,似乎要借此将身上的一切的痛苦驱离。
“后来如何了?”韦照沉声道。
“后来,我们去到了佟多福的院子。我想着摆在他书房里的花也该换了,便搬了花进去。可谁知道我刚一进去,佟多福就扑了过来,我——我实在太害怕了,大声地喊着救命。我爹那会儿正在院子里修剪花枝,他听到了我的呼救,拎着花剪就冲了进来,可谁知,谁知——”
小满的手抓着自己的胳膊,她神色痛苦地摇着脑袋,在濒临崩溃之际,她补上了最后一句:“谁知他们却杀了他!”
“是谁杀了你父亲?”韦照继续问道。
“是他们!就是佟多福和阿善!还有阿善带来的那个护院!”小满猛然抬头,伸出手指着跪在不远处的二人。阿善因着她突如其来的动作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不敢与她对视。唯有佟多福对此无动于衷,神色平静地回望着她。
“他们是怎么杀了你爹的?”
小满收回了手,继续答道:“阿善带来的那个护院,功夫特别好,他一进来就制服了我爹,他问佟多福此人该如何处置。佟多福说,他敢对本公子不敬,定然是杀之以平心中不快。他说完,那个护院就,他就一刀,割开了我爹的喉咙,佟多福还上前用花瓶砸了我爹的脑袋,事后那个护院更是当场砍下了我爹拿着剪子的右手。”
她说罢,满座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