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找了一个时辰,还是没能找到孙庭的尸首。
款冬悄悄碰了碰方明游的胳膊,压低声音道:“你不是说你的人在这里看着吗?怎么到现在都没找到?”
“自然是因为佟广昨天晚上就已经派人将尸首转移了。”方明游轻描淡写道,随即他注意到款冬浮现的惊讶,“这么看着我干嘛?你方才也没问我。”
“那你让他们在这儿挖什么?”款冬简直都要被气笑了。
方明游的折扇慢悠悠地晃了晃:“当然是做做样子了。一上来就告知谜底那还是有什么玩头,当然是要等人放松警惕的时候,再给他迎头痛击,令其溃不成军,这样才更有意思啊。”
“是吗?那你自己怎么不去挖?”
“我给了赏钱的,干嘛要去?”
折扇在他的手心轻轻一敲,便又顺势合在了一起,他用扇子随手点了一下款冬的脑袋:“学着点吧。”
紧接着,园子的另一头传来了一阵惊喜的叫嚷声:“找到了!我们找到了!”
佟广原本高悬这的心随着这一声声激动的呼唤,彻底沉了下去。
这不可能!
佟睿没什么表情,他早就做好了取舍。所以当他走过去看到从那土坑里被搬出来的散发着腐臭味的尸首时,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不好意思啊佟侍郎,看来你儿子是没办法从牢里出来了。”方明游的笑容落在佟广的眼里,刺眼得紧。
但是更刺眼的还是地上那具骇人的尸首,当他看见那上头穿着的熟悉衣衫时,吓得连连退后两步。
不应该啊,他昨儿个夜里分明是让人将这尸首转移到了别处,怎么现下又在这园子里被挖出来了?
难不成昨晚里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在做梦?
佟广站在烈日底下,身上却冷汗涔涔。他眼前的一切开始剧烈地摇晃,所见之处皆为重影,恍惚间他已经分不清此时此刻是否仍处于梦里。
直到又一处传来了激动的呼喊声:“我们这里也找到了!”
“启禀祁国公,我们这边也是。”
“国公爷,这边也同样挖到了尸骸一具。”
......
他们的声音像是被点燃了引信的长挂鞭炮,在佟广的耳边噼里啪啦炸得震耳欲聋。他的脚步虚浮,腿脚一软,终于还是支撑不住,直直地朝后仰面栽了下去。
在一声又一声的“二老爷”里,方明游模样悠哉地站立着,他看着身边面若冷霜的佟睿,明知故问道:“佟侍郎这是怎么了?不是还没到立夏吗,怎么就给晒晕过去了。”
“舍弟体弱,许是站久了身子有些受不住,带下去歇歇就好了。”佟睿从容不迫地答道。他吩咐着随从将佟广带下去歇息,自己却仍旧站在这里,气定神闲地看着他们从佟家的宅子里往外挖出一具又一具的白骨。
款冬上前数了数,这里整整挖出了十具。除去孙庭的尸首依旧还是呈腐烂状态外,其余的九具皆为白骨。那些人骨被整整齐齐的码放着,看那身量,应当都是身材娇小的女子。
当耳熟能详的数字以另一种方式具象化地出现在眼前时,有些胆子小些的衙役和家丁瞧见了这渗人的一幕,终是没忍住,站在旁边捂着肚子恨不能将自己五脏六腑尽数都给吐出来。
佟睿的指甲深深的嵌进了掌心的肉里,他却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方明游的冷嘲热讽在他这里从来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东西,就像眼前的这些尸首,也没能引起他的半分怜悯。
他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极快极短的一声,不是在惋惜这一条条生命的流逝,而是在与自己的仕途作着最后的告别。
他已想好了应对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