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推开窗户跳进屋内,拍了拍刚刚在窗外蹭在裤子上的土,为了给自己壮胆先是大呵了一声,将屋内的众人震得一哆嗦,齐齐打起精神,警惕地看向这不善来者。
可她紧接着便没了底气,声音犹如嗡嗡的蚊虫:
“对不住,打扰了各位,他爹娘其实是我杀的。那次东海倒灌引来的山洪,是我干的。”
见众人皆愣在原地一脸茫然,珍珠以为他们没有听清,咬紧牙关又提高了些音量:
“我……我其实是在劈一个十分危险的大阵,当时的情况特别复杂,我长话短说,但是说来话长……”
“如果你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以去鲛人族市上买本名叫《珍珠闹东海夺取金箍棒》的话本,虽然内容有点失真,但是上面前后因果逻辑写得还挺清楚,你看了就能明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对不住……”
珍珠磕磕绊绊地解释着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她一边说一边在心中唾弃自己,愈发自责难过。
鹤古见她翻窗下来,便也不再装蒜,他坐了许久,腰背酸疼,顿时懒散地泄了力气,向着身后的床榻歪倒过去,伸手将枕边的纸包袱捞了过来。
这屋里都乱成一锅粥了,鹤古打算赶紧趁热喝一口。
他正想一边吃些零嘴一边欣赏珍珠一打几十的英姿,却没想到她进门毫不犹豫,先是直接将那灭门之事给认下了。
鹤古眼中闪过一丝困惑,有些错愕。
就这么坦白了?
按常理来说,明知自己与她是仇人,不应该立刻撇清关系,装作从来没有做过此事,装作一个彻彻底底的局外人吗?
难道不应该满口说着“为你好”,痛哭流涕地向他哭诉自己的苦衷,然后面不改色地将锅扣在他的头上,贼喊捉贼,再被他砍上几刀扔进乱葬岗吗?
即便是没有否认,她竟丝毫也不遮掩一下?
认下这罪名到底有什么好处,与像他这种恶名远扬之人结了仇,不想着赶紧逃跑,还莽撞地闯进仇家的房间里赔不是。
她就不怕自己将她挫骨扬灰、埋进山里?
为何要认?
鹤古撩起了嘴角,他以床帘做挡,看向了逐渐将头低垂下去的珍珠。
若是这天下人都像她似的,自己这恶人做起来还有什么意思?
珍珠坦白了自己的罪过,正准备接受鹤古的质问与责骂,屋中却意料之外的陷入了沉默。
她挠了挠耳朵,撩了撩头发,百八十个假动作过后,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鹤古出声。
珍珠实在按耐不住,偷偷抬头朝着他的方向看去。
只见这人正两臂优哉游哉撑在身后的榻上,饶有兴趣地盯着她,嘴角竟还挂着一丝似有似无的笑容,他看起来好像并不生气,反倒心情很好的样子。
珍珠急忙在心里摇了摇头。
或许鹤古只是气急了在冲着自己冷笑,此刻思考着如何将她千刀万剐才够解气吧……
她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之中,越想越悲凉,越想越绝望,就差自己站着不动,将刀递给鹤古让他砍了。
事已至此,她也没什么好挣扎的。
走一步算一步,实在不行就死半路。
那黑衣人的领头突然打破了寂静,他一看便是脾气暴躁之人,十分没有耐心,指着珍珠破口大骂:
“你们这又是在耍什么花招?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既然不愿意束手就擒,那便一起死在我的剑下吧!”
屋内站着的所有人一时齐齐向她攻来,珍珠翻手设阵将其中一人击伤夺下佩剑,转身迎敌。
她以一打多,手中之剑也非上乘,铸剑时便有些欠缺,品级太低难以注入灵力,用着十分不趁手。
但身为鲛人族年轻一代极为的出色剑修,虽平日里她一副难扛重任的样子,若是真到了这样需要与人对阵的时候,珍珠还是能够凭着自己的剑术与阵法咒法的配合,手起剑落,毫发无伤地连杀十人。
就在珍珠推出一掌的间隙,其中一黑影迅速窜逃出窗外,她欲要追其而去,却被身旁两人合力绊住,只能先全力应战。
可不管怎么说还是被吸引了部分注意力,分了神,叫另一个小贼寻到了破绽,抓住机会刺了过来。
她的手背被突然袭来的剑锋划破,因为躲闪及时,只是受了轻微的皮外伤,几滴鲜血顺着手指流下,滴在了光洁的石质地面上。
珍珠并不怕疼,这点小伤还没有幼时修习被阿姐打的重,对她来说无伤大雅,不必在意。
她正准备摆起架势继续迎敌,却见屋中余下的所有黑衣贼人皆好似被什么咒法定在原地,眨眼的间隙便齐齐瘫软了身子,口鼻耳孔出血,倒地不起。
鹤古不动声色地将手收回,重新放进了袖中。
不需要灵力的支撑,也不必设阵施咒,只消心念一动,血脉之术,杀人于无形。
即使多年未用过,也没有丝毫的手生。
珍珠或许没能注意,但此时若是有一个实力稍强些的血脉修士路过,一看便知,鹤古所掌握的血脉之术,已然登峰造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