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越在时花楼外,将衣袖往下拉了拉,遮住手腕的伤痕。为了确保伤痕都被遮住,她特地换了件能遮住脖颈的男装,她稍事整理,才踏进时花楼。
老鸨一见佟越,便主动招呼了尹兰带她上楼。尹兰前脚还抱着琵琶故作镇定,后脚关上门便迫不及待地搁下琵琶,握着佟越的手左瞧右瞧。
“瘦了。”尹兰心疼道,“这些日子新帝登基,将军怕是折腾坏了。”
朝中事传不出宫墙,尹兰无从得知,也无心过问。
佟越直摇头,兀自斟了杯茶,“这些时日忙得焦头烂额,我爹又在府上,我不好往时花楼跑。”
“无妨,京中的消息我都在留意。”尹兰笑了笑,“劳将军惦念,昙华将东西都带到了。”
“什么东西?”佟越将茶盏从唇边挪开。
“木炭、被褥和银两。”尹兰疑惑道,“不是将军要昙华捎来的吗?”
莫非是周惠泽?
佟越想了想,猜测周惠泽是怕尹兰有顾虑,所以借用她的名义照拂她的身边人。看样子,昙华也不曾向尹兰透露过他追随周惠泽一事,既然如此……
“是我,瞧我这记性。”佟越拍着脑袋。
尹兰脸上疑云未散。
“嘶——头疼。”佟越捂着头,“近日没睡过好觉,尹兰呀,劳烦你帮我按按,顺便讲讲时花楼近日可有什么稀奇事。”
尹兰随即绕到了佟越身后,按摩着她的太阳穴,回忆道:“周公子曾来过。”
“周公子?”
尹兰道:“就是常与将军结伴的那位。新帝登基前,他孤身一人来过几次,都是只唤昙华。”虽然她也见过周惠泽几次,却不知他的真实身份,佟越不说,她便不问。
佟越的唇角不由自主地翘起。原来就在那时,昙华成了周惠泽的眼线,周惠泽便这样不声不响地推动了局势。
尹兰见佟越眼含笑意,不禁暗叹:原来周公子真的有这个癖好!
“还有什么消息?”佟越心情大好。
“昨日有位郑公子赎走了柳瑶。”
“柳瑶是谁?”
“是个哑女,栀琴瞧她可怜,接客时偶尔带着她,她算是栀琴的好姐妹……”尹兰想了想,笑道,“现在算不得姐妹了。那位郑公子是栀琴的熟客,栀琴待柳瑶不薄,她却撬了人家的墙角。”
“那位郑公子长什么样?”
“长相斯文,举止风流,非富即贵。”
佟越脑海中浮现的那张脸让她犯恶心,她皱眉敲了敲桌子:“那个姓郑的,盯紧些。”
尹兰点点头。
佟越又道:“你近日可听闻有山匪作乱?”
“没有。”尹兰摇头道,“若有匪患,坊间早就传开了。”
周惠泽果然在说假话。
山匪不是劫财就是劫色。
劫财?周惠泽可没带什么行李。
劫色?周惠泽生了这张祸国殃民的脸,也没被压上山做夫婿。
那群“山匪”反倒是冲着要命来的,一般的山匪可不会训练有素地自刎。
佟越若有所思地将热茶饮尽,才道:“你接着替我留意,江湖人士、名流贵族,都不要放过。”
尹兰送佟越下了楼,她一走远,尹兰转身便与昙华撞了个满怀。
昙华笑道:“尹兰姐。”
尹兰将他拉到一旁,道:“我正要找你。”
昙华两眼放光:“这回是好吃的还是好玩的?”
尹兰却严肃道:“你上回给我的被褥、木炭,还有银两,到底哪儿来的?”
昙华脱口而出:“佟……”
“少诓我。佟公子方才来过了。”
昙华被尹兰盯得泄了气:“真是佟公子,她记性不好罢了。”
尹兰不依不饶道:“你若说不清这些东西的来头,我便当你自掏腰包体贴我。你叫我一声姐姐,我不能叫你吃亏。喏,这是银子。”
“尹兰姐!”昙华被突然塞到手里的钱袋子吓了一跳,仿佛那钱袋子烫手般,他猛地又塞了回去。
尹兰却将双手藏在背后,仍由钱袋落到地上。她道:“木炭、被褥,我都会折算成银钱给你。此后两清,省得我再不明不白亏欠你。”
她说完便转身离去,昙华慌了神,捡起钱袋子朝她的背影喊道:“我说!”
尹兰顿住脚步,微微偏头。
“是……是霍子扬,霍首领……”
***
“陛下。”
“舅舅。”周惠江从案前起身,手中提着一张宣纸,笑道,“您来的正好。”
案前堆着一叠又一叠宣纸,上面都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墨迹一团又一团。唯独周惠江手里这张,只有两个字干干净净落在中央,一看便知是悉心誊写过。
“淑和……”郑广元念着那两个字,道,“好啊,陛下的书法好,这两个字的寓意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