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煌音与东方问渊同床共枕了一晚,不仅什么都没有发生,连那柳掌柜都不再一大早上门窥视查问了,甚至东方问渊和纪煌音出门的时候,她也不再转着眼睛看他们二人,只是照例盯了几眼东方问渊的俊脸。
怀疑是动错了脑筋,纪煌音和东方问渊又花了一整天把双柳镇及附近的郊野都查找了一遍,仍旧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东方问渊是不愿意吃双柳客栈里任何东西的,因此二人就在街边的一个小店对付过晚饭。
吃完天色已经全黑,那小店赶着就要打烊。
纪煌音想着这么晚回去客栈,待会东方问渊还要再出来沐浴有些浪费时间,便让他在外面沐浴完再回去,自己可以先回客栈。
本来东方问渊还有些犹豫,担心她一个人回去不安全,但纪煌音说她还不至于怕几个没武功的小喽啰,而且这几天都不见客栈有什么动静,也就无所谓在他们面前装什么成双入对了,让他放心去就是。
于是东方问渊自去了郊野清泉月下沐浴,纪煌音也晃晃荡荡地回了双柳客栈。
祖师大人一路走一路想,不知是哪个地方疏漏了,才让这出引蛇出洞至今都没有效果。她想着想着,甚至打算今晚就把双柳客栈的老贼婆捆起来用幻梦审一遍,但是又担心若老贼婆真是清源教的人,万一知道得不多,白浪费她的幻梦审讯也罢,打草惊蛇了就不好。
就这般,纪煌音一个人晃回了客栈。
柳掌柜还是点了一盏孤灯在柜台后枯坐,见纪煌音面无表情地进来,脸上的笑容又滑腻又嘲弄:“哟,石夫人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你家相公呢?”
纪煌音没心思多糊弄她,便敷衍道:“他还有些事要办。”
柳掌柜低低地嗤笑了一声,脸上阴阳怪气的:“丈夫黑天半夜不归家,指不定上哪去了,可别让石夫人你今夜独守空房哟。”
纪煌音听了这话,冷冷看她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道:“柳掌柜似乎很关心我的夫君啊?”
柳掌柜莫名被她盯得有些发毛,却还是笑道:“哪有,我不过白问问,看你们成天出双入对的,这一下你落了单,还当是你们小夫妻吵架了呢。”
纪煌音哼笑了一声:“有劳掌柜的挂心,我们夫妻恩爱得很。”
她说完转身上了楼,不想再跟这老贼婆多费口舌。
却不想柳掌柜看她离去,在柜台后撇嘴嘲笑道:“连着两晚了,睡个觉一点动静都折腾不出来,还说什么恩爱夫妻,只怕早被丈夫嫌弃了……”
纪煌音本来已走到楼梯中段,柳掌柜的嘀咕声又极小,然而纪煌音内功深厚耳力非常,将她这几句话听得清清楚楚,一下就明白了问题出在哪里。
她是和东方问渊同床一夜,然而他们虽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花魔要用不同的人血喂养蛊虫,或许就是因为有夫妻之实的人血,有特殊的效用。
纪煌音前世十二岁时开始自学医毒之术,她所学得的东西大半是来自羽朝深宫那位老太监留下的医书。那老太监不仅留有许多正统的经方脉论,一些旁门左道的医书也多有收集,其中还有不少关于男女之间古怪诡异的记载。
她记得曾经有书提到过,男女之事,可生妙用化药,且越为情投意合,越有阴阳交泰之上品效用,更能以此阴阳交合一事作为延年益寿、驻颜养命之法。
难道花魔寻找年轻夫妻,就是为此?怪不得这柳掌柜总要探寻他们是不是真的行了周公之礼。
当务之急是先打消客栈中人的怀疑!
纪煌音脑中飞速转过一圈,已有了初步的应对之策,她当即停了上楼的脚步,垂头握着扶手低声啜泣起来。
柳掌柜听到她低声哭泣,抬起头来问道:“哎呀,石夫人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哭了起来?”
她不问还好,一问纪煌音哭得更加大声,像是心中压抑已久的委屈终于有人关心一般,忍不住放肆倾泻出来。
柳掌柜见她哭得难过,赶紧从柜台后面走出来去楼梯上扶她,而这位石夫人一任掩面放声大哭,直到在堂中坐下才渐渐止了哭声,用衣袖擦干泪痕后抬起了通红的双眼。
柳掌柜给她倒了杯水,要笑不笑地道:“石夫人,你就别装了,你这是和石先生吵架了吧?”
纪煌音期期艾艾地道:“寻常吵架也罢,只是他……这委屈……唉!我是满腹心事无人诉啊!”
她说着又伏在桌上埋头哭了起来。
柳掌柜笑着安慰她:“石夫人莫哭,当心哭坏了身子。做女人的哪能没有个难处?你有什么委屈尽管说,我虽不一定能帮上忙,但找个人说说,心头到底会松快些不是?”
纪煌音擦了擦眼角,又抬起头来,哽咽道:“我虽想说,可是这、这实在是不好意思开口啊。”
那柳掌柜最爱探寻男女隐私,听了这话越发兴致上头,眼中闪着精光道:“你我都是妇人家,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说便是了,我也不会去告诉别人。”
纪煌音见她上钩,便装作犹豫的样子道:“唉,我也是实在忍不下去了。外人只看我嫁得这样一个俊俏郎君,却不知道原是中看不中用!”
柳掌柜听了更加兴奋,当即追问道:“是吗?怎么个不中用?”
纪煌音只装得难以启齿,憋了半天才道:“他……他……他不行!”
她说完,又埋头下去大哭:“可怜我如花似玉的年纪,公公婆婆又着急抱孙子,却是嫁了这么个绣花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