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时楼就看到那只手像白色蝴蝶展开翅膀一样在他眼前张开,不怎么干净的掌心里,静静躺着两簇淡红的小花,皱缩如同裙摆褶皱的花瓣结在一柄花萼上,花蕊鹅黄,已经被压得微微变了色,花瓣上也留下了折痕,可怜巴巴地团着。
是方才落在身上,几朵没有掸干净的紫薇花。
漏网之鱼。
倒是细心,也不知看了多久。
“是你?”时楼福至心灵,想起了那个躲在树后被惊扰逃掉的“小兔子”。
哑儿拿掉花瓣以后就后退了几步,回到了安全距离,双手背在身后,垂下了头。
松芸快被他僭越的动作吓死,狠狠瞪了哑儿一眼。
时楼跟着她离开了迷宫似的小园,再过一个拱门就看到了平实的大砖,还有侍卫巡行的队列,兵甲铿然。
“奴婢撑伞送您到瑶华宫后门吧。”松芸小声道。
时楼点点头,身后的脚步声渐渐淡了。
他回头一看,哑儿停在拱门里侧,隔着木塑的面具小心地望向这边,单薄瘦弱的身体仿佛一片融在树荫中的影子,在明亮日光的对照下越发沉默。
见他回头,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似乎亮了亮。
然而下一秒,时楼和松芸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拐角处。
哑儿抿了抿嘴,嘴角下压,不死心地踮起脚想要再看看,可实在是什么都看不到了,只好作罢。
系统:“永宁宫里不对劲。”
孤僻的容昭仪,病弱的公主,随嫁的高姑姑,加上一个古怪得不该在宫中出现的小哑巴,从主子到奴仆,处处透露着格格不入的气息。
还有复杂的地形布局,总让人觉得风水不太好,简直像是一座囚笼。
“本想着万寿节再正式与盖亚之子打个交道,现在看来,还是太晚了。”
时楼鼻尖仿佛还萦绕着沉闷的药味和粗劣的草香。
他今天出来本是想见裴英一眼,了解大致情况也好安心,不成想却只是带回了更大的谜团。
“哑儿是故意出现在我面前。”时楼心事重重地看了眼永宁宫的方向,琥珀色的眼睛暗了暗。
早已经什么都见不到了,但那道紧紧追随的目光……太令人印象深刻了些。
不知他是什么目的。
*
回到瑶华宫,远远就看见裴节在发火,几个年纪更小的皇子公主们扒在一边偷偷看,见他来了,纷纷眨巴眨巴眼睛。
“兰弟人呢!”裴节逼问宫人们。
他和时楼玩捉迷藏,数完了便四处寻找,遍寻不着,几乎将瑶华宫掀了天。大人们在泠风榭闲谈宴饮,弟妹们和他们的乳娘嬷嬷倒是四处转悠玩耍,宫女们在各处当值。
愣是没人留意对方躲去了哪里。
裴节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奴婢们不知。”宫女们抖如筛糠,又是哗啦啦跪了一地。
“你们糊弄谁呢,这么大一个活人,还能平空消失不成?”瑶华宫在母亲的管理下有多严密,裴节再清楚不过,莫说是一个皇子,就是一只老鼠,也逃不出去。他想到前些日子的一场场小冲突,心中一紧。
难道是母妃将人带走了?
不好。
他想起星儿有几天总是心神不属,怕是早就向母妃告了密!
裴节脑袋嗡的一响,母亲十分厌恶甘泉宫,肯定连带着对兰弟也很厌烦。
他早该知道这一点的。
“你们让开!”裴节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水,双颊因紧张而染上绯红,不安地抿了抿唇,目露犹豫,但想到时楼文文静静的娇弱样子,还是努力下定了决心。
被欺负得受伤了都一声不吭,还不计前嫌地继续陪他玩。那个人性情温顺,又好说话……他,他得去问问母妃!
“五哥?”时楼惊讶地看着像头小牛一样原地打转的裴节,“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