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儿了,害我好找!”裴节松了一大口气,急急忙忙迎上来,“我真怕一转身又听见你要卧床休养了。”
时楼:……
系统电子音噗嗤:“你这次是立了个什么人设。”
“我找地方藏,没注意这边地方不熟,迷路了。”时楼隐去关于哑儿的部分,将方才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轻蹙眉头,“七妹似乎病得很严重。”
裴节想了一会儿才记起来“七妹”是哪一位,浑不在意道:“你去那里做什么?别被过了病气就好。”他拉着时楼穿过跪地成群的宫人们,“我们不玩捉迷藏了,再丢一次天都要黑了,找不回来可麻烦。”
这边有很多母妃喜欢的自然风光,身边这个人又掉过水,说不定还真容易出事儿。
想起方才的一些猜测,裴节还有点心悸呢。
“去我房中玩连环锁吧,范赛心替我找了许多,里面不少是舶来的琉璃珍品,我还解不开来呢。”
他语气欢快地像只小鸟,双眼明亮,大大的杏眼映在夏日漫长而灿烂的黄昏里,神色天真烂漫,掩盖住背后的残忍与无畏。从小养尊处优,不识疾苦,他的恶劣之处理所应当,本该如此——所谓七妹,在他眼中也不过是只见过几面的陌生人罢了,比之奴仆还不如;而一旦谁被他视为自己人,却又能收获极为热忱的对待。看似矛盾,其实都是一条逻辑一以贯之。
裴节是个极好看透,因而也极容易拿捏的人。
尤其在幼年时期。
系统:“对于这种爱恨分明的人,要么一直与之交好,避免与之作对,要么一次性干掉,否则恐怕后患无穷。”它提醒时楼注意风险把控,不要玩得太过。
时楼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
裴节的寝宫布置得极为舒适华丽,雕梁画栋,金阑玉砌,正中央摆放着一张拔步大床,轻柔的云霞纱从画着壁画的天顶悬挂下来,遮住了更细节的景象,窗户外面就是好风景,舒朗开阔,飘进来浅淡而清新的馨香。裴节打开柜子,柜门内壁是一面镜子,时楼和镜中的自己对视了一眼,镜面如水银,比寻常的铜镜要清晰得多。
涌向瑶华宫的赏赐源源不断,而宸妃向来是捡好的给自己儿子。
裴节挥退侍女,从柜中暗格取出一个小木盒子,邀请时楼席地坐在纱帐笼罩中的一块地毯上,哗啦啦从盒子里倒出了各色玩具。
在系统的嘲笑中,时楼面不改色地拿起来开始玩,一边摆弄着一边与兴致勃勃的裴节闲聊,“我们不回去泠风榭了吗?”
“回去做什么?人一个比一个无趣,玉液池的风景我也早看腻了。”裴节反问,他又被连环锁困在同一个关节,赌气摔在一边不玩了,时楼盯着看了会儿,默默探身去捡了起来,纤长手指灵活地在套叠的圆环锁链中穿梭,微微使劲时能看到受按压处的皮肤底下渗出雪色,他长得比大部分夏国人都要白,仿佛能透过莹白的肌肤看到底下青蓝的血脉。
啪嗒一声,分离的琉璃缓套在他手指上,闲闲地转了两圈。
“兰弟真聪明。”裴节艳羡地嘟哝,眼红地看着他手中的连环锁,这个小东西,困扰他许久,却在时楼手中驯服得像舅舅送给母妃的小猫崽,还没断奶,通体雪白,哀哀地叫唤着,路都走不稳。
“要用巧劲。”时楼淡淡道,掀起眼皮望向他,“节哥想学吗?还是要我解别的?”
“你叫我什么?”
“你叫我兰弟,我叫你节哥,不是正好吗?”时楼声音放轻了些许,像是裴节一说不喜欢就立马会改口,不安地抿了抿唇。
“……也行。”裴节有些不好意思,但并不讨厌这样,眼睛一转又凶道,“那你不准这么喊别人,大皇兄就是大皇兄,二皇兄就是二皇兄,三皇兄就是三皇兄。”他似乎有些紧张,跟说顺口溜似地竹筒倒豆子。
范赛心碍着他娘的叮嘱,少有僭越,论亲密自然比不上他们兄弟。他这样美滋滋地想着。
“好啊。”时楼满口答应,“我也就与节哥年纪相仿而已。”
不似常人的深邃眼瞳中盛满了夕阳的光,如同半透明的琥珀杯玉液酒,裴节怔愣地看着他,再次喃喃道,“你眼睛可真好看。”
像他匣子里的玻璃珠。
他很早就这么觉得了,也不记得自己有没有机会说出口过。
想到这里,他又不禁得意洋洋起来,“你跟我玩,以后就不必跟在裴荔那泼妇后面了,甘泉宫有什么好,冷冰冰的,整天尽欺负人。”
时楼缓缓摇了摇头,裴节眉头一皱,“你不肯?!”
凭什么不肯?!从未遭遇过拒绝的裴节感到不满,哼了一声,“你不肯也没用,大哥没来,可老二老三都来了,他们肯定见着你中途离席跟我走,这两个人都聪明,知道你是我的人了。”
又是一出先斩后奏,与阮别棠赠送护腕如出一辙。
只不过后者更隐秘无声,不像这孩子直接自爆了。
居然也没太笨。
时楼惊讶的神色被裴节误以为是对他方才所言的回应,也怕这好不容易找来的朋友生气,稍微软和了一下语气,“裴荔什么都不懂,皇后都不准她出门了,她对你又都没个好脸色,你还去热脸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