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气呼呼的人没一会泄了大半,林观鹊笑容更深,似乎在神殿待得久,连她的眉眼中都藏有弯月星辰。
额头相抵,林观鹊贴近日思夜想还不够的女子,不忘取笑于人:“怎么连气都生不对地方,莫不是把聪明搁在神殿忘取了?”
这不是拐着弯说人蠢?不知徐虽心里愤愤,哪敢看近处灼热的视线,垂着眼说,“谁知道她还会穿白衣服...”
长缺叶向来打扮明艳,她哪想得到此处来。
林观鹊可不能叫人误会,将情形同人说得清楚:“你最初瞧得是我,她匿着身形,我隐身下界后她便扮成我了。她与我身形相差不多,远了应是分不清楚,这会儿在上边等竹尘发现她呢。”
本是要叫人回,但长缺叶不确保竹尘与不知徐一同出来时可有瞧见她,打算多待一会。
倒是叫人认错,误会了去。
“我说你怎么在街上走得那般不开心,原是认错了人啊...”林观鹊难免庆幸,目中温度更暖:
“我若是今日没来,岂不是要平白被你骂上一回,记下仇了?”
按照不知徐这个脾性,怕是在日子里气滚气,再见时要踹开她跑出千里地去。那可真是无处伸冤,得自认倒霉了。
“记你做什么?”不知徐被抱得满意,这才从林观鹊手臂间睁开,去向檀木圆桌,为自己干涩的口舌斟茶,还不忘回嘴:
“我那是发现你还来看你师姐,觉得你蠢。”
原来...
许是炭火过旺,林观鹊面容消融冰雪,荡出眼波,牵着盎然暖意,在每一处显露笑容。
“是在说我的不是,还是嘴里吃着味?”她问。
不知徐别开头去,如此来,就是不说,也是说。
“你应见到迟欢赠礼了,可知那是什么?”林观鹊打开话匣。
“自然不清楚。”
“有两样,”林观鹊说:“一样是她曾经随先师出战妖族梦境空间的碎片,一样是那支她戴在婉沉发间的玉簪,不过被我折断了。”
此番礼物一为让竹尘回念当初的心境,二来是想想婉沉所处的困局。
不知徐在林观鹊说出第一物时眼眸便闪过光束,她如常一般,给林观鹊斟了辈炭火煮出的茶水,回了后事,“难怪她找我问婉沉如何,原来是觉得受胁迫了......”
“并非威胁。”林观鹊也坐在桌前,接过茶水,“无论她是何立场,我们都会善待婉沉。
可婉沉终有在神殿长大的一日,难道在日后要与亲生母亲拔刀相向,又或者竹尘被我们除去,而她日日在唤杀母之人为师。无论如何,都注定了她日后不会快活。”
茶水入口,也不觉滚烫,林观鹊搁下茶盏,多生思考:“若非害怕婉沉被极穆所胁迫,借以威胁竹尘,使其只有一选,我真想把婉沉放到自在的一处生活,而非替她选到神殿来。”
不知徐却不这般做想,反推诸事来说:“若真是那般,定然也无极穆,竹尘也不会同异族有所勾连,不会有这么多事情。”
“她的身份就注定会有不平坦的路,总不会事事都能由自己来选,倘若事情真到那一天,婉沉也会有所抉择,何需忧心。”
不知徐直截了当挑明了林观鹊最主要的心思:“说到底,你还是想挽救竹尘倒戈之局,希望她能有所顾念。”
林观鹊眸色忽明忽暗,面色又恢复如常,却能从眼中瞧出些愁绪来。
可这般磨样是不知徐最不乐意瞧见,她搁下喝了半口的茶水,口中虽有茶香,却是索然无味。
“下界人总说天神威严,不可进犯分毫,可我觉你并非是条条框框内的凉薄之人,颇重情谊,但实属太过。
刀架颈侧尚能退让,纵使竹尘此番妥协,他日便不会再次选错吗?若她不诚心而为,无论做多少都会有这样的一天。”
抛开醋与不醋而谈,这样易懂的道理,怎能是从她这个小辈口中说出的......
林观鹊唇边弯出弧度来,还期盼不知徐能说得更多。
她明白眼前人所言字字不差,她确如此,不像是一个合格的天神,能够放下尘缘,似乎是一分不死心的执着驱使,诸般感情皆是。
也正因她这种性子,对不知徐也是情愫难了,纵使已生有鸿沟,也偏要跃然水上。
或好或坏总有相对之处,不知徐的话总会恰如其分的说在她的脉络之上,她温然一笑,也算接洽。
倒是回了句不太相关的话:“你当真是懂我。”
“谁跟你聊这个...”不知徐杯中茶水入口,却未搁下杯子,抿在在茶杯边缘。
林观鹊笑意又起,拿下已经空置的杯子,提起茶壶将杯中倒满。每每遇到她们之间的事,不知徐总会抛掉那一部分精明的脑子。
“你说的话,我都能听进去。”林观鹊说。
尤其是这些藏不在心里,脱口而出为她着想的话,她每一个字都能记住。
一盏茶水过,林观鹊瞧不知徐眼神飘离数回,终是没有坐住,打算推门而出。
手指刚触到门框,还没开始拉开的动作。
“阿徐。”
林观鹊唤住她。
不知徐转来,正想邀人街市同游,倒是林观鹊比她还要先开口,虽含有笑容,那双眼睛却有将她裹住的深度。
“你心中分明有事,为何不敢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