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道狭长,好似走不到尽头。
“小主子,您一直向天上瞧什么?”子玉跟在不知徐身后不禁发问,这不到百步,已近十次抬头。
不知徐这才亦是到自己动作过于明显,强令自己脑袋不动,她当然不能说自己在看谁,拐了弯说:
“以往人间迎接新年的夜晚,天高雾薄,不论白日多大的雪,晚间风雷神殿都会派神使来将云推走,不扰人间的年夜。”
这块云虽不显突兀,但漂浮在此逃不过她的眼睛,林观鹊并未刻意掩去自己的痕迹,她一眼穿云而去,便能知是谁。
林观鹊总不会知道她的行踪,出现在这,多半又是来瞧她那个师姐.......
“那边的云,好像是低不少。”子玉顺着不知徐方才视线的方向看去,若非妖族天生具备的妖目敏锐,都难瞧出不对来。
收了眼后,子玉还给这单一漂浮的云块做了解释:“入夜还不久,应该一会就收到这片云了...”
不知徐将步子放得慢,也就这宫里的道路冷清些,能叫人一眼看见,若是出了宫,步入人群之中,刻意去寻都找不见踪影,也不知林观鹊瞧见她没...
纵然是快到,也没觉顶上浮云有动,不知徐止了步子,对子玉吩咐:“一会你去国师府走走,我瞧他看你的眼神亮堂得很。”
子玉不知从哪摸出一块碎镜片,开始对着拨弄头上的孔雀毛,好是刻意造作地说:
“小主子真是不怕我着了那道貌岸然的老家伙的道...”
不知徐没眼瞧,呛着正将鬓边发丝打卷的人,“你年长他几轮,若真着他的道,这脸也不用要了。”
这孔雀先前可是他父母的部下,不知比她多吃了几缸盐。
“唉...妖族没我可怎么办呐...”子玉自夸一番,可算收了镜子,将目中染上几分动人,“那小主子自去快活,等我的好消息就是。”
“好,在街尾的酒家。”
子玉调转方向,飞身去另一侧的宫门。
云层未散,其间藏着的人还在那处不动,不知徐心里有来头的负气,直直踏出宫门外。
倒是一位打扮规整的宫人拦住去路,说要带她去暖阁歇脚,她今日可没心思住那远离喧嚣,山水环绕的地方,婉拒后便走入街道。
宫门前虽说人多了些,到底不比中街的气氛。
距离最繁华的地段还有些脚程,她漫无目的闲逛,假装不经意去瞧天上。
果然还在那......
林观鹊怕不是不方便出面,才在天上缅怀吧?
人家都要杀她了还送东西...真是不知悔改......
亏得她自爆身份给人捞出来,林观鹊是对她一眼不瞧,那师姐那般待她却心里还恋着...
再也不救林观鹊了。
气越足,脚步越快,都快赶上猛兽游街的架势,与愈大的喧闹还出奇相配。
路过一家结灯高楼的客栈,不知徐走进其中,去寻柜台身着深红袍的掌柜:“店家,我先前包那间最高的厢房可有收拾?”
“哎哟,您来了!自然收拾好了!您可先去看看,有哪里不满意,再叫我们便是。”
“好,劳烦了。”不知徐从镯中取了一片金叶子:“祝您来年生意红火。”
在人间这个时节,可少不了祝福。
“哎!多谢您嘞。”帝城的掌柜到底见过世面,一片金叶子倒激不起太大波动,客客气气笑纳。
厢房是来时所订,进宫一趟,已经准备好她入住所需。
屋内炭火充足,她进门后褪去厚厚的大氅,舒展肩骨。
原是想开窗瞧瞧,不曾想拉开窗后眼前一幕吓得她连连后退,嘴里只顾着打架嚷嚷:
“诶诶?欸!欸......”
窗前漂浮了个白影,墨发散开,只能瞧见一白皙的脖颈,如同鬼魅一般。
窗外人向下落了些,露出面容来,这不是她心心念念了一路的人?这般出现是想吓死谁?
瞧人被精心准备的出场吓失了语,林观鹊目中的柔光竟然有了几分无辜。
她同风一般,状似无骨,轻盈飘入屋内。
“林观鹊?!”不知徐心有余悸,大声壮胆:“这是你的魂吗?”
魂...林观鹊都被此言逗乐,她张开双臂上前去,抱住还在后退的人。
“原始想给你个惊喜,倒是吓着你了。”林观鹊笑着,掌心拍打在不知徐的后背心,“不过,先前还不知道,你胆子这么一点。”
这么一点?不知徐闷哼,谁开窗得见一无头鬼魅不吓昏过去?林观鹊真是天上待久了,惊喜和惊吓都分不清...
这股抱人的力道,定是林观鹊本人不错,不知徐心底暗暗愉悦,林观鹊到底还是来寻她了,
“你...你不是在天上?怎么在这......”
入这座酒楼前还瞧天上人影没动呢。
林观鹊左侧的眉峰稍抬了些,可算知晓为何不知徐在街市时一脸不快了,原是觉得她没瞧见那频频仰望的大猫脑袋。
她颇觉有趣,心间欢腾之余,同人开解心结:“天上那个白影是长缺叶,我早就下来远远随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