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灰暗朦胧,未见丝毫月光,四周高耸的朱红墙壁在此映照之下,犹如巨龙在暗夜中若隐若现,蜿蜒伸展。
宁安宫内花木凋零,绿意全无。
寒风掠过烛火,摇曳生姿间顽强不屈,却终究难以抵挡那缕缕寒意,刹那间全部熄灭,天地顿时陷入一片寂静。
“殿下,奴婢这就去取蜡烛。”
“嗯。”
院内忽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黑暗中仿佛有两个人影相撞,猝不及防发出沉闷“哼”声。
不久后,石桌上的一排蜡烛重新燃起,院内恢复了光明。
“公主殿下沉稳持重,黑暗之际臣女实在是不知所措。如此看来,需要向殿下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言罢,南门鸢盈盈一礼,娇娇柔柔,用手帕拭去脸上残留的泪痕。
此女心机深沉,耐性十足,若她确实真心实意,与润知倒也不失为一桩美满姻缘。
萧沁澜笑着应了一声,随后便步入屋内,边走边道:“你既已入宫,便需学习宫中礼仪。方才尚有偏颇之处。”
自己的那些手段她必然了如指掌,南门鸢未曾装得太过愚钝。
听完此话,她故作惊喜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郑重地磕了几个响头。
“多谢公主殿下成全,臣女定当专心致志,一心一意地留在自己宫中,未经殿下吩咐,绝不会主动惹事生非。”
她的话语太过直白,引得萧沁澜停下脚步,回身瞥了她一眼。
一心一意,绝不会变心,且无论获得何种身份,府中新增多少人,只要他人不冒犯她,她便不会心生醋意,只管侍奉润知。
兴安伯对妾室的悲惨遭遇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南门鸢的性子究竟怎样,还不得而知,但刚烈是定然的。
无人得知自己最终目的,从目前看来,润知仅是个亲王,这女子……
“本宫知晓了。本采,扶南门姑娘回偏殿歇息,务必悉心照料。”
话音刚落,萧沁澜便从容不迫地步入屋内。
“吱呀——”
屋门关闭的声音由远及近,南门鸢在本采的搀扶下缓缓起身。
能长时间跟随在侧,显然是公主的心腹之人。
得到应允,南门鸢神情激动,泪水转瞬夺眶而出,时不时抽噎一下。
片刻之后,她勉强稳住心神,带着浓重的鼻音道:“多谢姐姐,呃……臣女久居深闺,不知公主殿下偏爱何种糕点?是那日在宣王府中的……”
“南门姑娘无需多礼。”本采嘴角浅笑,与她保持适当距离,“殿下性情温和,从不涉足政务,仅管理皇宫琐事。待陛下册立皇后之后,殿下定会移居宫外的公主府。”
“原来如此,方才见殿下神情淡然,我还以为自己有何失礼之处,却又不得而知。原来殿下竟这般沉稳内敛。”
“是,殿下与醇亲王关系最为亲近。既然殿下留下了姑娘,姑娘便无需胆战心惊,也不必过多思虑。”
“最为亲近?”南门鸢停下脚步,搅动着手中的手帕,嘴唇嗫嚅半晌,垂眸低声道:“我自知长相平庸,身份卑微,万万不能与公主殿下相提并论……”
“姑娘又多虑了。”本采笑意盈盈,泰然自若,“殿下与醇亲王亲如……当今陛下龙体康健,且宫内人多口杂,奴婢不便多言。姑娘便在此安心居住,好好学礼,日后自会有福气的。”
话毕,本采不欲再多言,简约客套一句后,便不容置疑地躬身离开,去寻自家主子。
……
殿内,萧沁澜无聊地拨弄着烛心,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抬眸望去,“偏殿的门可关上了?”
“是。”本采上前将凉掉的茶水倒掉,为她换了壶温热的,“南门姑娘真是能忍,喝了那么多的安神药,还能保持头脑清醒,旁敲侧击地想要套奴婢的话。”
“她究竟想探问什么?”萧沁澜端起一杯热茶抿了一口,身体变得舒适而惬意,随之放松。
“依属下拙见,南门姑娘似乎想要了解主子对王爷的态度。”
“这么长时间,只有这一个问题?”
“是。”本采颔首道:“听了几句之后,属下见她只此一问,便含糊其辞地离开了。”
冬日漫长,现下时光尚早,有许多细节需要核实。
大局未定,还是动弹一下吧。
萧沁澜放下茶盏,“今夜去定国公府,紧身的衣裙与药可在柜中?”
“主子安坐便好,属下去取。”
待衣物取来,本采为整理发髻,“主子,偏殿那里的南门姑娘……”
“用安眠香。”梳洗完毕,萧沁澜随意瞧了眼镜中面容,起身系上披风,“剂量大一些,确保不伤身体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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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内,香炉中轻烟袅袅,淡淡的檀香弥漫于空中,沁人心脾。
金漆雕龙宝座威严而庄重,其上的龙纹在烛火映照下栩栩如生,青玉如意光泽温润,愈发显得雅致非凡。
案几上,奏折整齐有序地摆放着,萧墨凌低头忙碌不歇。
半晌之后,他突然停下手中动作,将朱笔轻轻放下,身体后倾,靠在宝座内。
他捏着眉心,缓解劳累。
大太监见状,急忙躬身柔声询问:“陛下可是累了?要不今夜便到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