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脸弟子摸钱无数,只需瞥一眼便能确认这是真货,再看那钱袋,极品寒锦为底,金丝绣线为纹,竟是流云阁的新品。
满桌灵石符咒加起来,连半块黄金都抵不上!
圆脸弟子抑住激动的心:“这这这……兄台要压多少?”
“压满。”
“压满?!”圆脸弟子失声惊叫,砰一下险些将整张桌掀翻,他语速极快,“你确定?你真的确定?这可是买定离手!”
“几块石头,还用不着犹豫。”
金光闪耀,晃过写着“闻七”的桌签,倒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叮铃声,又被炸起的轩然大波掩盖。
“大手笔啊。”季惊鸿戳戳他,“你就那么确信闻七能拿第一?”
“他拿不了。”花满堂垂眼望着前方的擂台,“赌命最多赢下戚音。”
戚音心慈手软,从不对同门下狠手,碰上闻七这般的疯子,宁可放弃唾手可得的利益。林阳看似为人正派,比戚音还君子,实则骨子里的犟劲不比闻七少,对方敢拼命,他也敢。
如此一来,两人便不得不比修为,赢家是谁不言而喻。
季惊鸿奇了:“那你下这么多注做什么?”
“说了,撑场子。”
季惊鸿不满:“怎么不见你给我撑场子?”
“你的场子还要撑?”
哦,也对,如果他参加大比,灵石和符咒会像流水一样涌来。正好决赛即将开始,季惊鸿便不再纠结此事,专心致志盯着擂台看。
不得不承认,花满堂足够了解戚音和林阳,更了解闻七。前边几场他打得格外吃力,但都赢了下来,抽签对上戚音,好几回被剑芒划过小臂,看得人胆战心惊。
花满堂微不可察地皱皱眉,尽管早有预料,心底还是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都说了不收徒,还这么拼命做什么?昨天答应他的话都喂狗了?
擂台之上,长剑锋芒毕露,入体的钝响隔着人海传入耳畔,血色漫延,闻七抑制不住地双膝跪地。利刃贯穿胸口的刹那,他掷出狠狠一击,总算将对方逼出擂台。
与此同时,观台猛然爆开高浪,有人感叹闻七的耐力,有人震惊戚音的失手,有人心疼一去不回的灵石,更有甚者,替不忍同门自相残杀而退让的戚音大呼不公。花满堂缓缓松开紧攥的手,惊觉背后溢出冷汗。
另一边,林阳藏锋入鞘,客客气气地抱拳:“承让。”
“不得了啊兄台,别真让你压中了!”圆脸弟子满目震惊,“下场他若再赢了林师兄,那可就真是当之无愧的魁首了!”
花满堂没有回话,他沉着脸,瞳中倒映出那个血淋淋的身影,静了片刻,突然道:“太危险。”
季惊鸿融在人群里,正听得高兴,过了会儿才转头:“什么?”
“太危险。”花满堂平静道,“为了赢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比赛的意义在哪儿?”
季惊鸿瞪大眼睛:“你不会又想出手吧?这回我可拦不住了啊!”
恰逢中场,林阳刚下擂台,便有数位师弟前来接引,有的拍肩鼓劲,有的笑道恭喜。相比之下,闻七就显得过于孤单了。
半刻钟前,他亲手拔出了刺入□□的长剑,物归原主后,竟聚不起力气起身了。那位主持大比的内峰弟子三次问他是否要放弃,无一例外,全被否决。
胸口像是破了个大洞,凉风冰雹般灌进来,体温比血液流失得更快。他颤着手从胸口摸出昨日花满堂给的药膏,一股脑儿全糊在创口处,再随手拿布巾包扎下,勉强止住了血。
许是血液流失过多,他竟开始头昏脑涨,低头还没缓多久,最后的决赛便拉开了序幕。
正好,也省得下擂台了。
闻七苦中作乐地想,抬头,望见林阳正走来。
他在自己前方站定,风度翩翩地抬手:“闻师弟,请赐教。”
手心的予七剑微亮莹莹,闻七长呼一口气,铿一声将剑抵在地面,尚未来得及用力,腰部陡传一阵酸麻,惊雷般漫延至两腿。
远古的记忆如冰山坍圮,轰然将他埋没,熟悉又陌生的窒息感扑面而来,闻七脸色骤白,高声道:“我不比了!”
痒意蒸腾,衣料遮挡的部位逐渐生出硬片,再过段时间便会覆盖下身。
“我认输!”闻七嗓音发哑,跌跌撞撞地起身,“我认输,放我下去!”
观台之上,季惊鸿震惊:“什么情况?”
拼死拼活赢下前面的对手,临到阵前竟然打了退堂鼓。
反观花满堂却面色凝重,似乎猜到了什么。
“你要退赛?”林阳面上闪过片刻的茫然,随即便被笑意取代,他走上前预备扶人,“既然如此,师弟……”
“别碰我!”闻七猛然拍开他的手,两眼红得过分。
这一下也耗尽了所有气力,他重新摔倒在地,伤口撕开,血流如注。腿上的皮肤星辰般闪了闪,紧接着,众目睽睽之下,光点漫延,竟幻化出一条暗紫色的鱼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