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设一切属实,那就说得通了。”季惊鸿压低声音,“皇后和祭祀交好,为了和他双宿双飞药死皇上。祭祀贪心不足又与淑妃苟且,结果事情败露引发今日的争吵。”
“那他也太会演了!”季惊鸿惊道,“猥琐成那个样子还每天装高冷,真的不会精神分裂吗?”
不知不觉他整个人都缩到了乌霜落怀里,对方替他将碎发拨到肩后,专注盯着那泛红的脖颈,压根没将注意力放在对面两人身上。
“但有一点我想不明白。”季惊鸿陷在自己的思绪里,“这出戏中,傀儡师到底扮演什么角色?那张脸到底怎么回事?还有方才皇后来永承宫——你看我干嘛?”
他总算注意到了乌霜落那近乎诡异的炽热目光,从深邃眉眼中迸出来,几乎要将他整个人燃了去。
那眸色转瞬即逝,乌霜落很快恢复如常:“你接着说。”
“我早就说完了呀。”季惊鸿立刻瞪大眼睛,“你都没认真听我说话!”
那边淑妃狠狠给了祭祀一个巴掌,临走前冷嗤:“你们等着。”
乌霜落没有理会质问,只是道:“说完就走。”
他侧脸隐逸在暗色中,只露出棱角分明的下颚线,光是这么轻描淡写地说上一句,帝王之威便沉沉溢了出来。季惊鸿对他这副样子毫无抵抗力,几乎是他说什么应什么,当下便小声道:“那你扶我。”
乌霜落没有回话,搂他的臂弯却越发用力。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蹚池过水,总算能好好沐浴一番。而等收拾完一切,时间也没剩多少了。
清钟准时敲响,季惊鸿心中有了大致也不着急。两人一路慢慢悠悠地晃到通天塔,方才进门,侍卫长便给了他们当头一棒。
宁皇后死了。
尸身就摆在台上,悬刀座前边,全身上下用一块白布盖得严严实实,一点皮肤都没露出来。
众人反应各异。祭祀面无表情,乍一看与以往并无差别,实则小腿肚都在打颤。淑妃靠着墙似笑非笑,木傀……木傀很认真地在啃上回乌霜落给他的糕点,碎屑沙沙往下掉,思梧神色如常。
没人说话,季惊鸿等了一会儿,终于决定亲自上前看看宁皇后遗容。未料他方才动了动,一心吃东西的木傀突然拍手嬉笑:“好奇心害死猫。”
季惊鸿现在一看到那黄金面具就心里犯怵,压根没去搭理他。但当他真将白布掀开后,属实怔了一下。
满屋寂静,祭祀陡然尖叫:“这、这这这——”
他骤然望向淑妃,目色惊惧:“是你!”
若不说身份,没人认得出这是宁皇后的尸身。
她是被折磨死的。
满头乌发被活生生拽出,惨白的头皮混着鲜血,像屠宰场生剥皮毛的牲畜。全身皮肤都被滚水浇了一遭,大片大片的溃烂生出脓水淌到地上,白布一掀,芳香扑鼻。
季惊鸿离得最近首当其冲,当下就倒退一步往乌霜落身上贴。说来也怪,这脓水气味如此之烈,竟丝毫没有盖掉他身上的冷香。
“是你做的,是你做的对不对!”祭祀连伪装都省了,“你、你——”
“当然是我呀。”淑妃笑得阴鸷,嗓音却有种割裂的柔和,“你不是夸她头□□亮皮肤白吗?现在呢?怎么不喜欢了?”
“我都说了我不爱她,你何必、何必——”祭祀两手抖如筛糠,“你这个毒妇!你、你……”
对峙间,木傀突然哈哈大笑:“好精彩好精彩,做得好!”
祭祀又惊又怕面如死灰,这屋子里除了他就没个正常人,全是疯子!
季惊鸿一面偷偷吸冷香续命,一面开口道:“凶手都死了,那生死局会是不是……”
侍卫长冷不丁道:“皇后娘娘并非凶手。”
季惊鸿一愣。
“悬刀座验死者不耗次数,害死陛下的另有其人。”
季惊鸿猛地看向淑妃,心脏狂跳起来。
“那姓宁的贱人胆子还没耗子大,她若真一时冲动药死了老东西,必然惴惴不安地要自首,死了也好!一人做事一人当,宁贱人是我杀的,但那老东西,我没动过。”淑妃环视一圈,冷笑道,“都看我做什么,没动就是没动,真有种把我带走!来,杀了我,让你们所有人给我陪葬!”
“把她带走!”祭祀尖声道,“她这回敢杀宁儿下回就敢杀我,把她带走!”
“时辰未到,局会未结。”侍卫长脸色漠然,“下轮局会,诸位必须推出一名嫌疑人交予悬刀座审判,留下的时间不多了,各位自便。”
“死因不是药。”方才出塔,季惊鸿便极快开口,“我们漏了线索,怪我太想当然了,得重新去一趟万福宫——你在看什么?”
乌霜落一路盯着腰间玉佩,眼下总算舍得松手。他指尖抚过上方的“落”,淡声道:“走吧。”
时间不等人,季惊鸿拉着乌霜落便御剑而起,腾空直入万福宫。老皇帝的遗体还留在那边没人动,季惊鸿刷地掀开掩布,再顾不得那些有的没的,当下便俯身。
乌霜落晚他一步:“别碰!”
“没事儿。”季惊鸿已然上手,旁人根本来不及阻止,“毒不死我。”
乌霜落脸色一黑,只得让步:“速度快点。”